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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命, 完全是属于主人的, 没有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在某个暖煦的晌午后,又或者在雾水飘洒的深夜。
    韩翳总是注视的红色身影忽然有了些变化。
    那些变化应当一直存在,可他那时候情绪未开, 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疼和怜惜。
    起初韩翳好像突然看到了主人在纵情酒色的嬉笑中, 那双蛊惑人心的深蓝眼眸后闪逝的一丝冷漠和孤独。
    然而主人怎么会孤独, 他身边从不缺人。
    倾城绝色,温香美人。
    甚至不需要主人勾勾手指,单单一个眼神, 那些人就趋之若鹜,像狗一样围在主人身边。
    在韩翳眼中,即便是那时心中没有风月心事的自己, 也知道主人比一茬接一茬的倾城温香好看许多。
    他的主人不像普通人, 后来又演变到不像人间的人。
    韩翳飘过诡异的念头, 他的主人或许从来不能按常人的理论定夺。
    主人在他年幼时救他一命,韩翳长成大人后,主人的容颜依然为改。
    倾世姿容, 风华绝代。
    韩翳是主人沉默而遵循规矩的影子,直到有一天他无意撞见水下那只昳丽勾惑人心的红色艳妖, 甩在水里漫不经心拨动出满天莹珠的鲛尾, 旎色细鳞闪烁着摄魄心智的流光, 婀娜摆动,弯曲扭绕,绕进了这个影子的心里。
    主人是鲛妖。
    韩翳数年如一日的侍奉他的主人,可眼神里开始藏了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就连主人最初也看不到。
    主人游戏人间,身边的绝色美们不曾断过,韩翳为了让主人高兴,从始至终都接受主人的所有。
    他像影子一样追崇主人,却也在私下以一个影子的身份窥视他。
    主人的只言片语,慵懒漫笑,所有,都犹如一场下了蛊的雨滋润着韩翳的内心。
    影子依然完全是主人的,却在靠得相近时让停留的时间故意逐渐变多。
    一瞬。
    一刻钟。
    半夜。
    主人沉眠长睡,韩翳就像主人落在地面的黑影,久久不动,可以守到忘记时间。
    韩翳想活得更久一点,知道主人身份特殊后,从前丧失心绪的影子,不想老去,不想死得太快。
    第一个百年,韩翳如愿的坚持到了。食用千年沉木的种子韩翳没有丝毫犹豫,他没有变老,一如当年主人在左,他则是右侧的暗影。
    主人看他的目光出现了那么点似是而非的东西,影子藏得再好,终究会有见光的一天。
    他那份倾慕的心思被主人掌控在手里拿捏把玩,韩翳甘之如饴。
    影子从始至终都在沉默专注地陪伴他的主人,只要主人需要,那些温香美人,风花雪月,影子可以接受。
    唯独命定之人,影子第一次动摇了。
    韩翳不知道命定之人的意思,但能清楚地感知,这个命定之人对主人而言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唯一性的。
    那个特定的唯一性,是西洲十三堡的少堡主,楼君声。
    楼君声年轻温雅,翩然英俊,他如何讨好主人韩翳不在意,但他在意楼君声是主人的唯一性。
    他守了主人百年,可不可以也算作主人唯一的影子?
    韩翳依然甘愿做姬红息的影,可不再是始终站在主人背后的黑影。
    韩翳想站在主人身边,想拥抱他的主人。
    ————
    姬红息像发现了件稀奇的事,药瓶直接丢到黑衣侍卫怀里。
    他懒散地躺在美人榻间,笑意吟吟地说道:“你居然会走神。”
    韩翳握紧掌心的不及他拇指大小的药瓶,目光隐晦短暂的落在姬红息指尖上点缀的殷红血液。
    姬红息看着他:“心疼主人?”
    俊美的黑衣侍卫沉默。
    韩翳模样俊美,偏偏不愿长嘴。
    姬红息故意将渗出一点血指尖伸到黑衣侍卫面前。
    “舔。”
    韩翳抬起灰银的眼,姬红息眉梢飞扬着颠倒迷离。
    “主人赏你的。”
    姬红息话说的没错。
    鲛人一滴血是世间罕见珍稀之物,他用一滴血作为药引给那老堡主入药,可惜凡人身躯承受不住鲛人血的烈性,他若不采用几味药材辅以缓和,老堡主怕只怕跟他身躯内的那些亀鱼卵爆体而亡。
    深蓝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衣侍卫,韩翳轻拿起姬红息的细长的手指,听从命令。
    姬红息挑眉:“不怕死?”
    韩翳认真地将姬红息指尖上的那滴血液舔干净,眼中银灰色暗光微转,没有丝毫地不信任。
    姬红息推开他:“无趣。”
    韩翳服用过千年沉木的种子,世间至温的木种,他那滴烈性鲛血进了韩翳的肚子,确实不会产生太多影响。
    不过嘛……
    姬红息饶有兴致地目光从黑衣侍卫的面孔滑下,韩翳到底太年轻,体内的血本就是热的,被他一滴鲛人血搅和,愈发烈性方刚,反应迅速。
    韩翳目光僵滞一瞬,姬红息笑意恶劣。
    深蓝眼眸从黑衣侍卫下方转向他捏紧的指节。
    姬红息意有所指地说道:“不错啊,你的手臂——看起来很大,很长。”
    门外适时出现一道温和的声音。
    “医仙,晚辈前来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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