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一字,便立即请辞,这对于顾修而言是个很有诱惑力的交易筹码,为了换得这个筹码,狼崽子顾修便顾不得许多:“你说如何?”
“依臣所说,便如民间书塾。”韩墨初笑眯眯的从袖口里抽出一柄长二尺,宽一寸,厚约二分的红木戒尺啪的一声拍在地上,缓缓道:“错一字,抽一记。”
“韩墨初!”顾修吼了一声,怒气似乎已经冲到了头顶上。
“怎么?殿下不敢么?这样吧,殿下明日若能一字不错,那臣也会立即请辞皇子少师一职。”韩墨初面不改色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戒尺。
顾修深深的喘了口气:“一言为定!”随即一把拿过书堆最上的那本《战国策》埋头苦读起来。
韩墨初见状,干脆将身子向后一仰,抱着后脑靠在堂屋之内空荡荡的砖地上:“唉,现下时辰还早,殿下慢慢看,臣先睡会儿。”
韩墨初睡醒一觉时,顾修在看书。
韩墨初用膳归来时,顾修在看书。
韩墨初又睡醒一觉时,顾修还在看书。
午后,穷极无聊的韩墨初,终于按捺不住,很没眼力的靠向了顾修身边:“殿下,您要是有什么字不认识,可以问问臣,左右臣就在这里。”
“不必。”
“殿下,您饿不饿?臣早膳用的牛乳松糕还有两个,要不让宝德给您热热?”
“不用!”顾修攥着拳头捏着书页,眼看就要把手中的书当韩墨初撕了。
“殿下,这书是臣从藏书阁借的,您可千万别撕了。”
顾修啪的把书合上,从心里往外暴躁的吼出了一个字:“滚!”
狼崽子炸毛了。
韩墨初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退到一旁,不紧不慢的翻开一本书,饶有兴致的读着。
翌日,清晨早起。
韩墨初起了个大早,洗漱整冠,用过早膳。
让小太监宝德又备了一张方桌,一套笔墨纸砚,摆近了顾修那空无一物的厅堂之上。
韩墨初进来时,顾修还保持着昨天一样的姿势,看他眼下的乌青,便知这个孩子一夜没睡。
“殿下,早啊。”韩墨初笑眯眯的盘膝坐在了顾修跟前:“您书读的如何了?”
顾修冷漠的将书本合上,哑着嗓子道:“你说呢?”
“臣看不怎么样。”韩墨初笑眯眯的看向顾修:“不然,您叫臣一声师父,臣便算了,自此好生教您读书。”
小狼崽子拧着眉毛看着韩墨初:“你昨日说你背了三册,你又背得如何?”
顾修昨日拼了一天一夜,只记住了头前的两三篇。后面的多数只记了些大概,顾修根本不信这个世上能有人一日之内将一本书记得一字不差,何况是三本
韩墨初没有正面回话,只是将自己昨日挑选的三册书推到顾修面前笑道:“请殿下随意抽题。”
顾修刚将手搭在书本上韩墨初便出声阻拦:“殿下,依昨日所言,臣也要抽一篇。”
顾修不答,也将手中的书本推递过去。
韩墨初也不客气,随手翻开一篇《张仪说秦王》提笔在纸上落下了此篇开篇第一句,转而递给顾修:“殿下,这篇简单得很,臣可不算欺负您。您不必给臣写开篇第一句,只消前两字便好。”
顾修看人一眼,强压着被挑起的怒气,提笔在纸上与韩墨初出题。
接下来,二人便对面而坐,各自书写。
片刻后,韩墨初停笔书罢,撑着额头看向对面迟迟没有落笔的顾修:“殿下,您写好了么?”
顾修沉默着将写好的宣纸递到韩墨初面前,同时换回了韩墨初写好的三篇。
顾修自己方才写得如何,自己心知肚明。只能寄希望于挑出韩墨初的错漏。
为了让眼前这个韩墨初不再出现,顾修沉下心来,翻开书本将书中所写逐字逐句的与韩墨初所写的比对起来。
可惜,韩墨初切切实实的没有错一个字。哪怕顾修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韩墨初便是当真没有错一个字。
对面的韩墨初拿着顾修的那张默书,时不时提笔勾上一划,少顷,无比失望的抬头: “殿下啊,这短短一篇,您错了三十四个字。”
三十四个字。
顾修心底忽然一沉。
韩墨初从袖口里抽出了昨日那柄戒尺,万般无奈的掂在手里:“既然您错了,那臣便只能如昨日所言得罪了,请殿下伸出左手。”
顾修一言不发,朝韩墨初伸出左手。
韩墨初手持戒尺,抡圆了朝顾修手上抽了一记。
第一下,韩墨初抽得极重,顾修的掌心上迅速隆起一道红印。
顾修没有闪躲,没有喊疼,连胳膊也没弯一下。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韩墨初没有给顾修喘息的机会,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少年人都手心原本就不大,戒尺两三下便能完全覆盖。
之后的每一记戒尺都是覆盖在原本的伤痕上,随着掌心的红色渐渐加深,皮肉肿胀隆起
顾修一声不吭的咬着牙。
顾修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在他看来,他自己错了便是错了,韩墨初没错便是没错。他不会以他的年纪和阅历作为推脱的借口。更不会质问韩墨初是不是早先便背过那几册书,故此来刁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