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阔偏头看他,浅棕的眼珠有些惊讶:“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背景资料,我有家人吗?”严朗问。
“你有。”祁阔说,“你有队友和家人。”
“他们在哪?”严朗问。
祁阔卡壳,微微皱眉,说:“你会见到他们的。”
“你是指计划成功后,我回到去年的6月5日,就能见到他们。”严朗说。
祁阔点头。
严朗盯着祁阔,眼神新奇,盯得祁阔浑身发毛,研究员问:“怎么?”
“你真是个理想主义者。”严朗说,“你失败过吗?”
“失败过。”祁阔说,片刻加上一句补充,“很多次。”工作中做实验失败过很多次,爱情中照样有过失败,只是他从不认输。
严朗觉得没趣,站起身:“吃晚饭吗?”
祁阔和他一同走出图书室,说:“你明天要上模拟机。”
“哦,仔细说说?”严朗说。
“目前仅提取了你一个人的记忆,其他锚点的记忆清洗尚在途中,你明天只需要适应一个视角。”祁阔说。
“好的。”严朗一个字没听懂。
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回到宿舍,严朗以为祁阔会和自己就此分开,哪知祁阔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跟到严朗宿舍。
“我要记录你身体的各项数值。”祁阔义正言辞地说。
“杨医生……”严朗记得杨宜是医生,祁阔是物理研究员。
“杨工是女性,不方便进出你的宿舍。”祁阔说。
“?”难道祁阔就方便吗,严朗暗自嘀咕。
“快去洗澡,卫生间有睡衣和浴巾。”祁阔说,“我在外面等你。”他坐在床上,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投影到墙上办公。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响起,严朗站在花洒下,任水流打湿短发,一整天的遭遇奇诡离奇,独处时严朗才卸下隐藏的防御。他面对祁阔时的状态十分怪异,祁阔的态度怪异,严朗自己同样怪异。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亲近祁阔,失忆前的自己应该不是容易欺骗的性格,可面对祁阔,总是提不起警惕。严朗对祁阔只有疑惑,却没有伴随疑惑产生的恶意猜测。
他们像一对熟悉的陌生人。
祁阔有意隐瞒,严朗一无所知。
更奇怪的是,严朗抹一把脸,祁阔关心的重点是将自己送回6月5日,他多次强调送他回到特定的时间点,却只说过一次拯救世界。难道拯救世界不是最重要的吗?
擦干身上的水渍,严朗围一条浴巾走出浴室,浴巾遮盖腰部以下的皮肤。坐在床上的祁阔看到严朗的造型,镜片后浅色的眼珠微动,他说:“坐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严朗将吹风机塞进祁阔怀中,扶床坐下,毫无危机感地背对祁阔:“谢谢。”
浴室中的反思毫无用处,严朗心大地享受祁阔的吹风服务,眯着眼睛晃晃脑袋。坐在他背后的祁阔修长的手指犁过细软浓密的发丝,指腹按摩头皮,吹风机轰隆作响。祁阔凑近严朗的头发,鼻尖停留发梢,贪婪地吸入洗发水混合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好了吗?”无知无觉的严朗问。
“快了。”祁阔坐直身体,手指若有若无地掠过脖颈的皮肤,回到头部发根,细细揉搓摁压穴位。
严朗快要被祁阔温柔的动作催眠,他眼睛半阖,身体往一边歪,快要栽倒进柔软的床铺。祁阔一把扶住他,轻轻放到枕头上,关掉吹风机,小心翼翼下床。
意识弥留之际,严朗抓握祁阔的手腕,含糊不清地问:“去哪?”
“加班。”祁阔语气温和,“你先睡。”
“唔。”严朗翻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早点回来。”
许久没有发生的熟悉对白骤然出现,祁阔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奔涌,他咽下过分激动的情绪,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咔哒”一声关上门。
早晨八点,地下城没有窗户,顶灯模拟日出,亮度由弱变强,生生将严朗照醒。
刺目的白光,一如昨日刚清醒时的画面,严朗生无可恋地摊在床上,闹脾气地蹬两下被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祁阔的声音传来:“严朗,起床。”
严朗含着牙刷拉开门,侧身示意祁阔进来,自己走回卫生间继续刷牙。
祁阔拎着早餐走进房间,坐在桌子旁,从纸袋里拿出一瓶豆浆、两根油条、一个茶叶蛋。
“祁哥早上几点起床?”严朗走出卫生间,坐在桌子另一边。
“七点半。”祁阔说,“这些够吃吗?”
“够吃,所谓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严朗念顺口溜,“我妈说的。”
祁阔挑眉:“记性挺好。”
严朗剥开茶叶蛋的壳,咬一口。莫名其妙的记忆和这蛋壳一样稀碎,偶尔冒出来某个片段,瞬间溜走,不见踪影。
第5章 哆啦A梦的抽屉
“走吧,我带你去看模拟机。”祁阔说。
“今天训练吗?”严朗把装早餐的纸袋扔进垃圾桶。
祁阔站在门口等严朗越过他踏出房间,反手关门:“不,只是转转。”
装载模拟机的实验室位于当前楼层往下三层。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