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尚红着眼说好,目送他进了地窖。
囚衣遮掩不了少年人的风姿,即使在最狼狈的时候,他也没有弯了脊背。
青丘有家训,只为挚爱至亲之人弯腰。
邢尚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青丘玦,一袭劲装迎风动,脚踏云纹马靴,策马携族中儿郎前来问好,那时他利落的下马行礼,只笑道:
“小侄怀瑾携族中小辈问安,邢伯近来可好?”
第2章 三年后
三年后,初旭年初。
山泉后有一深潭,水波碧绿。
这天下好似是被搅得浑浊不堪的潭水,一朝沉淀下来,脏污的淤泥静静蛰伏在水下,风吹不惊,只待暴雨倾盆,又是一片污秽。
“公子。”
一人自岩石上跃下,轻巧的像是一只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山泉中雾气缭绕,模糊了那人的身姿,只闻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如何?”
雁闻默不作声的将衣物递过去,才笑道:“重戮似乎有所察觉,所幸 “闻” 那边出了点岔子,干脆透露了一点当年的风声,孟丞相怕受到牵连,毁了证据,倒是帮我们圆了过去。”
男人嗤笑一声,手一抬,利落的穿上衣服,水珠随墨发扬起而滴落:“重戮太自负,让 “闻” 最近老实点,只要没有风浪,他目前便不会起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有,孟丞相之子孟毅近日频繁出没青楼,应当是发现了什么,此人有几分胆识,倒真不像孟书亲生的,透露点东西给他也无妨。”
“是。”
雁闻恭恭敬敬的应声,转眼间又消失于林间。发梢间的水珠将薄衫浸湿,男人随意的半坐在石桌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戒,被光照到的地方,依稀显现出一个 “玦” 字。
“谢丞相府……”
青丘玦喃喃自语,半响兀自笑了起来:“清正廉明不愚忠,竟与敌手独子亲如一家。”
繁华街道中央,谢丞相府。
一人靠在树干上,锦衣袖袍随风飘扬,他放松的闭着眼睛,精致俊逸的五官让人为之惊艳。
“谢陵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偷懒打瞌睡!” 男人气急败坏的站在树下破口大骂,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这人故意躲起来让自己找呢,每次生气了就知道玩这套!
谢陵瑜嘴角抽了抽,睁开眼睛,慢条斯理的斜睨了他一眼:“子越,你好歹是孟家大公子,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孟毅表情扭曲,晦气的 “呸” 了一声:“我才不想当他儿子,成天就知道耍阴谋诡计的伪君子。”
谢陵瑜嗤笑一声,手撑住枝干翻身跃下,大步走到孟毅面前,手指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孟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谢陵瑜掏出折扇,狠狠敲向他的脑袋,在对方吃痛的叫声中,沉声道:“你小子有脸说他,最近你名声臭成什么样了心里没数?”
孟毅揉脑袋的动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起来,欲言又止。
“你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子越,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孟毅警惕的四处看了看,谢陵瑜盯着他,愈发觉得事情恐怕不简单,他皱眉轻声道:“子越,这里是谢丞相府。”
“你且放心说,这世上没有比谢府更坚固的墙。”
孟毅脸上的郁色散去了些,的确,这世上没有比谢府安全的地方,即使是重戮,也不敢在声望极高的谢家面前过于放肆。
他艰涩的开口:“你可还记得当年的五王之争,太子残杀手足,青丘一族满门忠烈鼎力相助,落得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
饶是谢陵瑜也是一惊,合上折扇凝眉看他:“你是说……”
孟毅眉头紧锁,这两日为了此事眼下乌青愈发严重。
“此事恐怕另有隐情,前不久陛下命人调查’戮‘,这个组织近几年日益壮大,他们只做合意的生意,幕后的人十分神秘,没有露出半点风声。”
“孟书那两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联络谁,直到前几天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急匆匆的进宫,停止了所有的调查,我觉得奇怪,去探了探他的书房,看见他将一封信放入了火盆,神色凝重的转身就要进宫。”
“待他离开,我赶紧吹灭了火,但信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字。”
“’闻‘和缘熙楼。”
谢陵瑜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你频繁去缘熙楼,孟丞相没有怀疑?”
孟毅摇了摇头,“他想让我娶雅娴妹妹,可京城谁人不知她钟情于你,这不明摆着挑拨离间吗。”
猝不及防被火烧到的谢陵瑜尴尬的干咳两声:“我只把雅娴当做妹妹。”
孟毅翻了个白眼:“是是是,谢大公子一心报国,无意于儿女私情。”
“说回正题,我当时顺势发了通火,隔日便大摇大摆去了缘熙楼,孟书自然认为我是故意败坏名声,嚷嚷了几日就没管我了。”
“一开始我一无所获,只能无聊的听听小曲,直到昨日无意中瞧见缘熙楼的雁姑娘与一个黑衣男子在一起,我略懂唇语,他们在说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