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烟听着,清风穿过头顶翠绿茂盛的叶片,淅淅索索响成一片。
胥星河的声音沙沙的,有点难过,还有点不甘:“我喜欢你。”
他眼里有一片璀璨星河,伴随这句话的落下,星星似从天际陨落,眸光逐渐暗淡下去。
他垂下眼睑,眼底有点红,“喜欢过你。”
“谢谢你的喜欢。”戚烟轻声说,“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玄之又玄。希望你以后可以遇到一个值得你喜欢的、可爱的女孩子。”
说完,她想走了,胥星河问她:“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说起周越凯,她的话明显变多了:
“他很好啊。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不嫌我麻烦,愿意花六年的时间,陪伴我、照顾我、开解我的人,如兄如父,亦师亦友,乐于欣赏我的美丽,也愿意包容我的缺点。他不总是在我前面带路,而是站在我身边,牵着我走,偶尔会在后面推我一把……”
她的话倏然停顿。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宽阔马路,周越凯拉着黑色小行李箱,停驻在斑马线前等待红绿灯。
肤色冷白,沾了暖阳的光,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低头摆弄,垂在额前的碎发被风拂动。
附近站着的一圈人都忍不住侧目打量他。
有两个女生更是激动得红了脸,抓紧对方的手,按捺着躁动的小心脏。
“最关键的是,他有不顾路途遥远险阻,都要朝我奔赴而来的底气和勇气。”
说罢,她兜里的手机铃声乍响——周越凯当初弹给她听的那首《him&i》,被她制成了铃声。
戚烟没接,而是看着周越凯所在的方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黑亮如绸缎的长卷发被风吹乱,她捋一把头发,匆匆跟胥星河道别,径直朝他走。
对面,周越凯把手机放在耳边,耐着性子等她接通。
红灯转绿灯,发出急促的滴滴声,人群如潮,从两端涌向对面。
戚烟汇入人潮里,走得很慢。
电话没打通,周越凯拿下手机,垂眼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混浊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熟悉香味。
周越凯蓦然回头。
戚烟人在往前走,脸却回过来,笑容明艳张扬,抬起手,张狂桀骜地冲他比了个不雅的中指。
明晃晃地骂他眼瞎。
周越凯气笑了,一方面觉得她幼稚,一方面又觉得特来劲。
手机在手中一打转,收进裤兜里,他脚步一转,拉着小行李箱跟上她。
戚烟这会儿倒是走得挺快,穿过斑马线,沿街走下去,路过一家凉茶店铺,问阿姨要了两瓶癍痧。
阿姨从壶里倒出两瓶黑褐色的液体,浓郁的中药味瞬间挥发在空气里。
装满后,阿姨给瓶子装上瓶盖,随了两颗陈皮糖,用一个塑料袋兜着,递给戚烟。
戚烟接住,恰好周越凯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她拿出陈皮糖,把两瓶凉茶塞他怀里,气焰嚣张地用粤语跟他说:“埋单啦,男朋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留周越凯在她后面付钱。
随后,她走进一家花店,挑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让店家给她缠上一圈暖白色的灯串。
周越凯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她走出花店,照旧把花束塞给他,还是那一句:“我男朋友埋单。”
她就这么走了一路,偶尔停下买点东西。
周越凯颇有闲情逸致地跟了一路,在她一声声“男朋友”中,一次次掏钱结账。
最后,她在十字路口停下。
湛蓝天空被云层遮蔽,天地蒙上一层铅灰色的滤镜。
黄灯闪烁,红灯亮起,车流如同按下暂停键,齐齐停在斑马线前。
人群往来,她迈开步子跟着走。
刚下路肩,手臂就被人一把扯住往回拉,她一个急刹,猛然回头,后脑被一只手扣住,迫她仰头承接他的吻。
风起,云涌。
沿街店铺次第亮灯,车灯一束束投在地面上。
红绿灯的提示音愈发急促,行人脚步匆忙。
只是短短两三秒的碰触,周越凯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话里带笑:“陪你走了这么多地方,现在换我带你走了。”
“嗯?”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看他。
周越凯抬手叫了辆出租车,前往附近的菜市场。
戚烟趴在车窗边,观察阴沉沉的天空,懊恼道:“我看天气预报,明明是说多云转晴的。周越凯,你带伞了没?”
“带了。”他回她,把袋里的凉茶拿出来,递到她手边,“渴不渴?”
戚烟没看,接住后,下意识拧开瓶盖,闻到味道,看一眼,把瓶子送到周越凯嘴边,“你以前说你没喝过,我特地买给你的。”
“真让我喝?”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戚烟凑近他,眨巴着桃花眼,温温柔柔地哄:“凯凯,喝药了。”
周越凯咽了口唾沫,“喝了有糖吃?”
“有啊。”她笑。
周越凯皱着眉头,一脸视死如归地抿了一小口。
浓郁的药汁从舌尖顺到舌根,再在喉咙口滚一遭,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叫人恶心想吐。
戚烟忍俊不禁,对着瓶口,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笑他:“你刚刚那个表情好搞笑,早知道我就录下来做表情包了。”
她还想再喂他喝凉茶,周越凯拒绝:“饶了我吧,说好给我的糖呢?”
“你闭上眼睛。”她说。
周越凯舔了下唇瓣,听话地闭上眼。
戚烟靠近他,悄声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睁眼。
她跟放烟花似的,“嘣”一声,张开五指,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陈皮糖。
“就这个?”周越凯有点哭笑不得。
“那你想怎样?”她问。
话落,他转头亲她脸上。
戚烟被逗笑。
车子抵达菜市场外,两人下车,取出后备箱里的东西。
她抱着一束亮着灯的红玫瑰,与他并肩而行,“你来这里买什么?”
“买定亲之物。”
“哈?”
戚烟觉得他都在逗她玩。
直到看到笼里那几只大白鹅,她抿着唇,想法得到了证实——周越凯就是在逗她。
周越凯拿下巴指了指那一笼“嘎嘎”叫的鹅,催促她:“赶紧挑两只出来。”
戚烟不太乐意,“你想养鹅啊?”
周越凯瞥她,没好气道:“想养你啊。”
“你说我是白天鹅?”戚烟接住他的话茬,“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哦。”
后面的“癞蛤丨蟆”三个字,她就不点明了。
周越凯抬手掐她脸颊,“看样子,你是真不懂。”
“别把我的妆弄脏了。”戚烟拍开他的手,把头发绾到耳后,手压在胸口,俯身,仔细看鹅,“不就是让我挑鹅嘛,那我挑两只看着比较好吃的出来。”
“在古代,因大雁较难捕捉,所以有人以鹅代雁,用作定亲。”周越凯说。
记忆瞬间拉扯回高二那年,在天台上,周越凯跟她说说:
“大雁在春季发丨情,水中交丨配。出于繁衍哺育后代的目的,实行一夫一妻制,而且南来北往从不失信,所以在古代,大雁是定亲之物。
“你想要这个?”
南来北往,从不失信。
戚烟念着这八个字,眼眶有点热,嘴角挂着笑,轻飘飘地说:“但是,养鹅好像挺麻烦的。”
周越凯看出她记起以前的事了,目的已达成,随性道:“所以你挑两只看着好吃的。”
戚烟看来看去,挑了两只大白鹅。
周越凯让店家帮忙处理。
处理干净后,他带她去早已订好的饭店,按着戚烟的要求,让人把那两只鹅做成菜肴。
两只鹅太多,周越凯还点了些别的菜,他们吃不完,叫服务员打包。
周越凯面子大,把霍奈叫过来,让他把打包的食物,以及他的行李箱等杂物,一并带回工作室。
天始终是阴的,免去太阳的暴晒,也迟迟未降雨。
气温恰到好处,有清风拂面,所以并不觉得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