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笑了几声,抬手挥退左右,然后道:“既如此,怎么最近不见你找点有趣的事干?比如,打打五巷城。”
他嘴角挂着笑,眼中却闪烁着不满。
耶律星连道:“之前我使计离间大荣皇帝和方孝承,只不过初见成效,若此时攻城,他们会摒弃前嫌,团结一心,我就白忙了。”
狼王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那你这‘成效’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全?”
耶律星连道:“快了。”
说话间,狩人比赛已到尾声,只留了一个奴隶没死,被拎到高台下。这人在短短时间经历大悲大喜,又哭又笑,面色扭曲,砰砰地给狼王磕头。狼王冷漠地瞥了一眼,转身和别人说话去了。
奴隶磕完头,见没人给自己黄金,犹豫了一下,不敢问,眼巴巴地看着一旁的侍卫,只想逃命。可侍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奴隶忍不住仰头又去看高台上的狼王,却见到了一只瞄准自己脑袋的箭头。
“……大人!大人!”奴隶吓得失禁,尖声道,“不是说我留到最后就放了我吗?!大人——”
耶律星连面无表情地松开弓弦,看着利箭完美地刺穿了这人眉间正中。
只是说狼王不杀他,又没说别人不杀,蠢货。
半月后,镇北军军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孤身而来,远远便下了马,张开双臂,用流畅的中原话朝驻守的士兵大声喊:“我是狼王座下使臣阿奇丛,奉狼王之令,前来和谈!”
方孝承没露面,只让参将陶霖和方朴会见此人。
阿奇丛被带进营帐,笑了笑:“我们狼国人不爱拐弯抹角,就直说了。上回狼王已向大荣皇帝提议过和亲结盟,你们皇帝小气,舍不得嫁公主给我们,反倒点名要我们狼王最疼爱最漂亮的鸿燕公主嫁你们那个有名的草包世子,也忒没诚意了。”
陶参将皱眉:“你究竟想说什么?是来抱怨的吗?”
阿奇丛道:“陶参将还是这么性急,我这不话没说完嘛。不瞒你们说,狼王一片真诚,却遭你们如此怀疑,他本来有点生气,但两国为敌这么多年,你们一时不敢轻信,也是自然。加上星连大人从中周旋,狼王决定尽表诚意:他答应将鸿燕公主远嫁大荣。嫁谁,你们说了算,只要彼此双方的脸面过得去,我们都认。都说中原是礼仪之邦,想必不会苛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哈哈。”
陶参将看了眼方朴,看回阿奇丛:“就这样?”
“当然不是,陶参将等我说完。”阿奇丛笑吟吟道,“我们还愿割还幽州以北三百里土地百姓,外加每年派王子亲率使团入京献金百两、羊一千、牛五百,贺大荣皇帝万岁。东西少,你们不要见怪,狼国贫瘠,中原富裕,想也不稀罕,但其中意义就比万金还珍重了。”
陶参将冷冷道:“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阿奇丛道:“希望大荣遣派各类工匠带种子及工具技术前往狼国,如此一来,狼国人就有机会学中原人安居乐业,不必依靠劫掠维生。”
这是很正常的条件。陶参将又看向方朴。
方朴这才开口:“你的话还没说完吧?”
阿奇丛大笑了两声:“方副将还是这么慧眼如炬。我们还有一个请求。”
陶参将直觉这个请求一定很苛刻,越发防备起来:“什么?”
阿奇丛叹了声气,露出他今日来此后第一个为难的神色,道:“耶律星连你们想必都认识,星连大人他……性情行事向来,呃,异于常人,狼王都拿他没办法。我们也是近来才知,他原来好龙阳,看上了你们本来要娶鸿燕公主的那位世子成安乐。不知道你们这位世子哪来的通天本事,竟把星连大人都迷得神魂颠倒,铁了心要厮守。可你们中原人讲忠义,这世子曾威胁星连大人,说一日两国为敌,他就一日宁死不肯相从。星连大人只能想尽办法劝狼王和谈。前段时日,狼国王城发生了许多清肃血案,想来你们早就知道。我就不瞒你们了,那些人都是反对此次和谈的,星连大人气急之下,杀了他们。”
陶参将坚毅的眼神里渐渐透出股迷茫来,想来想去,求助地看向方朴。
方朴平静地对阿奇丛说:“我可以杀了你,就当你从没来过。”
陶参将越发迷茫。
阿奇丛不慌不忙,笑了笑,看着他说:“你可以,但你不敢,哈哈哈哈哈哈唔——”
猖狂的笑容僵在脸上,阿奇丛低头看着捅入自己左心口的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方朴。
陶参将都愣了,也看向方朴。
方朴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来,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包住剑锋,将剑往下一抽,利索地擦净了血渍,将脏了的手帕扔到地上阿奇丛的脸上,对陶参将道:“你处理尸体,我去见侯爷。”
陶参将愣愣地应了一声,突然回过神来,拉住他道:“等等!这——”
方朴解释:“他们不是诚心和谈,只想借用此事离间皇上与侯爷。”停了下,淡淡地说,“侯爷非成安乐不娶,耶律星连知道此事。”
陶参将震惊了。
方孝承听方朴说此事,勃然大怒,可此刻只能竭力让自己镇定,半晌,道:“杀了阿奇丛,耶律星连可以再派他人,或许他已经借由别处传递此事入京了。若是从前,我尚且能尝试向陛下进言,此事不大能成,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