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那日与郑妙儿在山洞里肏穴的正是柳青萍同父异母的哥哥陈远。
柳青萍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位兄弟,但却从没打过照面,更别提认出他声音了。柳青萍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也没有心思思虑她与檀奴私会可能已被高皎撞破。
而高皎则是故意点破怀远坊陈远这几个字的,他当然知道陈家和柳青萍的关系,盖因当年柳叁娘私逃就是他正式接手北里处理的第一件。
那时候,他将将十四岁,因是庶房的庶出,在家族里面并不好过,直到母族的表姐吴氏得了圣眷,他才在那群虎狼似的兄弟们手里,抢下了这块最腌臜没人要的产业,不过经营十数年,如今已然是进项最大的产业了。
正因为了解柳青萍与陈氏的关系,才出言点破,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不知羞,即使目睹了自己亲兄弟的房事也无动于衷。
高皎见柳青萍身子轻轻颤抖这才满意起来,足见此女还是知道羞耻有弱点的,既然有弱点就方便拿捏,好让她以后为他所用。
然而高皎不知道的是,柳青萍颤抖并不是因为羞耻,她一贯觉得谈论床笫之间的事情就如临大敌,那是附庸风雅的虚伪之人才做的事,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羞愧的。
她颤抖是因为愤怒,前世她不知道便罢了,没想到平日躲着自己走都来不及的便宜兄弟,不但找上门来,还跟自己的死对头纠缠不休。yùyěωù.Ⓒǒm(yuyewu.com)
柳青萍惊怒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
而一旁被高皎质问的郑妙儿显然就没那么镇定,这陈氏二郎前些日子找上她,她与陈远几次缠绵过后,着实的乐趣味,只觉得先前那十数年光阴全都白活了,竟不知这世间有如此销魂乐事。
连一贯绷着的名媛淑女的架子都放下了,可了性与陈二郎胡来。眼见高皎不让她接客,陈二郎又来寻她,她还是勉强弹了几首小曲,趁着如厕的功夫勾陈远出来做那快活事。
如今事情败露,惧怕高皎淫威,眼见着自己与这张麻子撇不清干系,若是再牵连上别的事可就不好了。
她脸上血色全无,白惨白如纸,颤声道:“陈二郎是我恩客,他那日硬是要与我行郭伦之事,我一时不敢拒绝,辜负了公子嘱咐,实在该死。但奴跟这张麻子是万万没有牵连的。”
其实高皎训斥郑妙儿,是为敲山震虎,提点柳青萍。见郑妙儿这蠢物犹自辩解,也懒得搭理。
一时间,屋舍里的四人各怀各的心思,各打各的算盘,没有人说话。
忽然,就见郑妙儿动作起来,看架势也要脱了鞋子自证清白。这种事第一个人做,是石破天惊。第二个人做,那就成了东施效颦,平白惹人笑话。
高皎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以后虞二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就好好待在夏藏院,没我的准许不许出门。”
郑妙儿一听了这话,仿佛天塌了一般,口里喊着公子,还要再做纠缠。
高皎挥挥手,门口两个壮汉就将郑妙儿扭了出去,又折回来将尸体抬走。耳边乍一没了郑妙儿的声音吵闹,显得屋舍愈发安静了。
高皎把玩着手中棋子,冷声道:“处置完了郑妙儿,便是轮到你了。柳青萍,你可知罪。”
柳青萍一时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先避重就轻,捡不要紧的说:“御供一案发生时,青萍应立即禀报公子,不该私下支使翠娘去寻檀奴帮忙。”
高皎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继续说道:“只是请了檀奴一人帮忙么?先前馆里盛传你要取郑妙儿而代之,拉拢虞二郎;近来,平康坊内盛传‘寒瓜娘子’智斗‘蛤蟆毒妇’的段子,连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都编了寒瓜御供案的传奇出来。柳青萍,你好大的手笔,不惜勾结地痞流氓。”
其实,柳青萍当时只吩咐了翠娘,将此案稍加杜撰传扬出去,没想到蒲奴本事不小,不过几日,这桩桃色传奇就成了坊间邻里闲聊时的谈资。不断有恩客上门打听寒瓜娘子的消息,不过柳青萍以侍疾为由,一概不见。
柳青萍知道越是神秘,反而越是吸引。她并不急着走这步棋,下棋布局需谨慎,草灰蛇线,步步为营,只为一招毙命。弈事如弈棋,要在适当的时机做适当的事情。
眼下,高皎步步紧逼,显然已将她的谋划调查的一清二楚。跟聪明人不必说蠢话:“郑妙儿以偷盗御供这样的滔天罪名构陷于我,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确曾有朋友相帮,不过此事传扬出去,只会更显得公子明谋擅断,若我声名鹊起,于馆里也有益。”柳青萍也顾不得藏拙,若是此时高皎降罪于她,岂非功败垂成。
高皎仔细盯着她上下打量,仿佛第一次见她一样。他当真是低估了柳青萍,直叹柳叁娘草包一个,竟也生得出这样心有七窍的伶俐人来。这一番话说的,避过个人行事过错不谈,只谈利益,还丢了好大一个高帽给他戴。
高皎一贯冷淡的眼迸射出亮光,对着一个馆阁小娘,竟生出棋逢对手的畅意来。他笑出声来,反而不去掰扯她避重就轻的事:“呵,那就如你所说,你是迫不得已谋划此事,此事亦于馆阁有益。那我且问你,你与檀奴私相授受颠鸾倒凤之事,坏了馆里规矩,该当何罪啊。”
柳青萍暗道不好,她见方才高皎知晓郑妙儿与陈远偷情一事,还存着侥幸,盼着高皎是从别处知晓此事的。不过现在看来,却是那日与檀奴在假山处厮混被他发现了。
柳青萍一时没有言语,只等高皎发难,她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皎冷着张脸不说话,檀奴率先打破沉默,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是檀奴存心引诱在先,柳娘子碍于我是馆中管事不敢反抗,檀奴失职公子只处置我一人便是了。”
高皎不轻不重地哼笑了一声:“那我且问你,你与她在山洞里做那事时,你可破了她身子?”
檀奴急于将柳青萍撇出去,竟一时没听出高皎话里有话,疾声答道:“柳娘子尚是完璧之身,守宫砂可为证。”
柳青萍闭了闭眼睛,暗叫不好。这是高皎设的一个套,若是破了身子,那她就是犯了梳拢之前不可行房的忌讳,若是完璧之身,岂非方才檀奴所说的不敢反抗有假,那就要算作两情相悦私相授受。
高皎望着檀奴笑而不语,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檀奴也不是什么蠢人,话一出口当即意识到不对,可惜为时已晚:“公子,檀奴虽是迫了柳娘子,但奴于心不忍,才并未破她身子。”檀奴越说声音越低,这话说出来哄那些昏聩之人许也行得通,可偏偏高皎不是。
高皎见两人情状,却也不急着发难,下人做错事情便喊打喊杀,那是蠢材干的事情。打蛇打七寸,他最擅长的就是捏着别人的软肋,让可用之人踏踏实实为他做事。
檀奴性子倔,打他骂他并不管用。他心生一计,并不拆穿檀奴的话,反而说道:“哦?果真是完璧之身吗?”他好整以暇地走过去掀开柳青萍袖子,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眼那守宫砂:“守宫砂这东西做不得数,寻个略懂草药医理的人来,都能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柳青萍抬眼望向高皎,与他寒潭一般的目光对上,一时摸不清他的路数。
高皎玩味地笑起来:“既然守宫砂无用,那便由我亲自来验,至于檀奴你也来一起做个见证。”望着檀奴讶然的神色,高皎笑容加深,命令道:“别愣着了,将她的衣衫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