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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干脆明了,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廖鸿宴脸色微沉,心中虽有不甘怒火,却不好发作,只得转头对廖霍说:“听话,放手。”
    老子都发话了,廖霍更是陷入两难。
    他咬着下颌,沉声道:“不放呢?”
    “不放?”沈特助笑得格外体面,就像在说一件简单又普通的家常事一般,“那整个廖家就要跟着一起倒霉了,你们家族产业在港澳已经是空壳了,董事长切断廖家在内地的命脉,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廖家虽然在港澳曾经靠一些赌博业发家,但现在早已经没落,现在爪子伸在内地,根本来不及缩不回去。
    舒晚一听,手心颤抖,嘴唇咬的森白,“老爷子就不怕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吗?”
    沈特助依然平静哂笑,“没有足够的把握,董事长也不会这么做啊,现在唯一的心腹大患就是小太太您了……”
    廖霍眉头紧锁,因为紧张,他额头涔涔冒汗,太阳穴的青筋也突出可见,他扬声道:“她跟我三年,她手里到底有没有那个账本,我还不知道吗?”
    沈特助闻言,上翘的眉眼渐渐垂了下去,他冷声道:“她手上确实没有那个账本,但不代表……她自己就是那个账本……”
    这话一出,廖霍忽地将目光转向舒晚,见她镇定,立刻就恍悟了过来。
    那个走私交易的账本,竟然在她心里?
    廖鸿宴脸色已然越来越差,“廖霍,如果你再不放手,你妈妈可就没那么好的日子过了。”
    廖霍是独子,妈妈又是最晚娶的小老婆,他没那么多母系背景来相抵相抗,他妈妈过得如何,纯看在廖鸿宴心情还算不错的“施舍”。
    面对生母,面对其他四个妈,还要面对一众兄弟姐妹和廖家一大家子。
    这个抉择性的问题,似乎根本没有可比性。
    廖霍双腿抖得厉害,心底动摇不定。
    眼中坚毅,在沈特助的微笑和廖鸿宴的目光中,缓缓消散不见。
    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舒晚心中不由慌乱无措了起来,她扬目看去,就见廖霍的下唇已经被用力咬出了血迹。
    这是个似天人交战的时刻。
    廖霍是个情场上的玩家,但他不是赌局上的常客。
    他不敢拿他妈妈来赌,更不敢拿整个廖家来赌。
    “舒晚……”
    他低头侧目,想问她什么,却在她的眼底,看不到一丝丝的爱意。
    那一刻,轰塌般醒悟。
    是呢,身边这个女人,跟了他那么久,却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就像一场交易,他付出,她回馈,倒头来,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游戏。
    她不愧是易辞洲的女人,在这种时刻,还能诛心于无形。
    终于,在祈盼的目光中,在威胁的话语里,他终于缓缓放开了握住她的手,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舒晚怔怔看着那只手脱离自己的手腕,眼神从惊愕慢慢变得迷茫无措,她顿在那,整个人如僵硬的枯柴废竹,稍稍一碰,就会碎裂成灰。
    廖鸿宴终于舒了一口气,大步上前将廖霍用力拉开了。
    付沉一见,脸上惊讶不亚于看到末世来临。
    他立刻上前,严严实实挡在舒晚的面前,“廖霍!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
    廖霍咬着下颌回头,在舒晚已如死灰般的注视下,冷静道:“我是个男人,但我更是个儿子,触碰利益的事情,我不敢赌。”
    “……”那一刻,三年的点点滴滴,似乎在一瞬间都成为了过往的泡影,如雪崩般,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舒晚瞳孔涣散,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多余,多余……多余呢……
    付沉没再多想,他答应了易辞洲要好好保护太太,既然如此,他便说到做到。
    他找准时机,一把卡住舒晚的胳膊,几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转身一拳挥倒两个注意力不是很集中的保镖,顺着后院岔开的围栏跑去。
    然而他的速度怎么有沈特助快。
    他看着付沉那宽厚的肩膀,嘴角勾起了笑容,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了衣服里。
    付沉正将舒晚托举过围栏,忽地,一声闷响,不偏不倚在耳边爆开。
    舒晚熟知音量,助听器的放大,让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从140分贝降到100分贝的枪声!
    她立刻低头去看付沉,就见他双目圆瞪,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往后仰去,而胸口,是一个汩汩冒血的洞……
    舒晚懵了一瞬,崩溃地想伸手拉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摔在地上。
    他颤着声音,“太太,对不起啊,不能陪你了……”
    他说着,笑着,似乎终于完成了这几年陪伴的使命。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是一个时间守候者,一个透明陪伴者。
    他见她哭,见她笑,
    终于,他守护到了生命的末尾。
    第124章 正文完
    ◎这条命,他终是还她了。◎
    舒晚呜咽地哭着,喉咙不停使唤地叫着付沉的名字,可她的头太过沉重,就快要抬不起来。
    突然,一双手忽地抱住了她的腰,把她强行拖了下来。
    她大惊,刚想挣扎,回头就见易辞洲扯掉了她的两只助听器。
    不等她反应,他就抱着她,将她塞进了旁边一辆锈迹斑斑的本地牌照车子里。
    舒晚坐在车里,挥舞着胳膊用力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胳膊。
    他强迫她回头看他,比划着手语道:【别怕,我是来带你走的,爷爷我来摆平。】
    他刚说完,沈特助果然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车前,其中有几个人,皮肤黝黑,看面容像是本地人。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舒晚一个不小心就跌到了易辞洲的怀里,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须臾,就听易辞洲道:“直接撞过去。”
    “……”司机懵了片刻,回头道:“易先生?撞?撞过去?”
    易辞洲冷冷看着前方,眼眶通红:“撞!”
    他就不信了,沈特助这种以命卖命的人会不让开。
    他更不信,老老爷子会不跟手下交代,千万别伤到他唯一的宝贝孙子。
    他赌的就是老爷子对他的态度!
    司机是心腹,眼底一沉,咬牙码足了油门,对着前方的几个男人直直地冲了过去。
    “嗤——”油门声震天。
    果然,沈特助并没有再加阻拦,而是纷纷四散开。
    不多时,车子就从小路开上了大路,扬长而去。
    待上了平坦的高速,舒晚依然没有停止挣扎,易辞洲放开她,她立刻就将他手里的助听器夺回,然后近乎撕心裂肺地吼道:“易辞洲!付沉死了!他们杀了付沉啊!”
    易辞洲也着实没想到沈特助会痛下杀手,因为那样一个不卑不亢的文儒人士,拿起枪来,却是意想不到的熟稔有余。
    他脸色略有苍白,将她搂得紧紧的,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我在我在,付沉不在,我保护你,你去哪我都跟着,好吗?”
    可舒晚根本静不下来,她抓狂地攥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啊……?!”
    她发了狠,用了力,一口入肉,血渍就渗了出来。
    易辞洲疼得倒抽、皱起眉头硬声低吼道:“他们有什么不敢?你忘了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了?”
    “他们?”舒晚恨然回头,“易辞洲,是你们吧!你和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爷爷,才是始作俑者!我妈妈是怎么死的?我爸爸是怎么死的?我的耳朵又是怎么聋的?这都是拜你爷爷所赐啊!”
    “我知道我知道……”易辞洲尽力安抚她,将她呵护在怀,“我会解决的,我会解决……”
    舒晚脸色毫无血色,眼眸中根本看不到一丝生欲,她嗤笑:“你会解决?你说了无数次你会解决,你解决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就是个废物,你就是孬种,就你这个摆烂样,还想跟你哥哥比,笑话……”
    她越骂越狠,越骂越恨。
    恨不得立刻就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欠了太多条命!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生来就是易家的人,骨血相连,永远不可能割舍。
    现在易辞洲也接手了南国黑市,他就是整个产业链的幕后龙头,如果要铲除,无异于让他自我了断。
    她太清楚他了,她太了解他了。
    他生在草莽阴沟,好不容易爬到榕树顶梢,惜命得很啊!
    所以,他不会这么做的。
    舒晚冷冷地看着他,从眼眸到心底,都不复从前半分爱意。
    她盯着他的眼睛,“易辞洲,你欠的命又多一条了,我根本就不会信你一个字。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你们全家都是,我真的太恨你……”
    “阿晚啊,阿晚,我知道,我知道……”易辞洲仓惶解释:“我知道你恨我,没有关系,我爱你,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给我一个交代?那么谁给付沉一个交代?你当初把我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是他一直守着我!他陪我的时间都比你长!你算个什么啊易边城!”
    舒晚心口绞痛,抱着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哭喊着。
    她见不得这些离别,却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财阀家族里看了太多。
    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父母没有了,现在连那个一直守护她的隐形保镖也没有了。
    付沉最后的守护,让她突然觉悟过来,那个看似不苟言笑的男人,背地里其实是最柔弱的人。
    回眸看去,他把所有的笑和温柔都给了她啊!
    易辞洲闭了闭眼,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根本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好道:“阿晚,你先冷静下来好吗?付沉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救得及时,他不见得会死啊!”
    舒晚根本冷静不下来,崩溃般怒道:“那你就往回开啊!我要确定他还活着!”
    她说着,探着身子就要去夺前排司机的方向盘,司机大愕,一脚踩油门,一手拉手刹。
    易辞洲赶紧抱住她的腰,才险险没有让她飞出去,“阿晚,你听我说!你冷静冷静,我真的没有想到沈砚会对付沉下死手,老爷子的目标一直是你,现在你在我身边,他不会轻举妄动。你信我,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舒晚怒然打断他,“易边城,你欠我的太多了,但凡你真的用命来还,我都不会哭一下!我会笑!笑个三天三夜不带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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