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剑宗的人向来护短,这家伙又是师弟唯一的徒弟,日后若是真走了歪路,他们也能将其护着好生扳回来。
铎曜抬手压了压颈间披风上的绒毛,蹙眉躲了下快高至下唇处的绒领,清冷绝世的姿容多了好些毛绒点缀,也让他整个人都似多了许柔和。
而他方才无意躲闪的举动却让旁人颇为好笑,铎曜身姿颀长气质温和疏淡,但这件披风却似被刻意往大了做,披上后衬得他有了点灵动之感。
鸿庚忍不住从擂台上的战斗上分了点心神放在了小师叔身上,眸光晃了下,觉得这披风做得极衬小师叔。
场内好些心思一半放在擂台之上,另一半总忍不住落在被毛绒披风围住的铎曜,两者一时也分不清哪边更为重要,变来换去竟有些顾不过来的忙碌。
而擂台之上之一正是险些受了大衍天刑术的那位鸿剑宗天骄,另一位是碧音宗此行的领队天骄乐乌,在他们原先预想中,乐乌本是该与鸿庚对上的。
两边都是难得的天骄,万宗剑道与乐音幻术的对峙,于温农他们而言也较为难得。
四处投来的目光铎曜自是很难忽视,松了抿住的唇,长睫一颤,想起方才的事没什么恼意只是无奈。
“师尊若不愿吃药,就披上这披风,我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件。”
当时青年听了拒绝也如无物,只是收回手中玉瓶,转手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上面光华流转不似凡物毛绒极多很是宽长,铎曜轻轻一嗅就能嗅到淡淡药香。
这药香与他身上常伴的药香如出同源,铎曜还未反应过来,青年便抬手用披风笼住了他。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披风内涌出,他只觉整个人好像埋入了毛绒之中,眼前白茫一片视线清晰时青年也收了手。
他稍一垂首半张脸就埋进了绒领之中,无奈偏了偏头看下去才发现——青年系了个紧结。
难怪他感到些许紧闷。
宽长的披风将他全部给遮的严严实实,铎曜唇角无奈弯了弯,抬首想说些什么,却在青年眸色墨沉却暗藏焦灼的关切中消了声。
他想着,一件披风而已,也无妨。
若不用吃那些苦丹药也能让他们放心,自是极好。
而现在铎曜食中两指露出轻抚过将他整个人围住的披风,在隐蔽处绣着的圆月及萤萤月辉上顿了一下,垂眼看过去,心中疑惑了一下为何不是竹鹤之类后就暗叹当时自己又退了步。
披风确实内有乾坤,他能感到有温和的药性与灵力相融被自己无意识地化入体内,无声无息地滋养着自己的身体,比起口服丹药更为温和也多有益处。
就是略热了些。
铎曜眸中压了些苦恼看向对战的擂台之上,心想等宴朔回来就去了披风,这般想着略不适应的热度似乎也能忍一会了。
擂台上幻境重重满是危机,青年一个侧避面无表情,右手执剑其上附着寒冽剑意,剑意虽冷却一往无前。
宴朔临近战末感到一抹熟悉的目光,平静温和注视着他,他眉梢轻扬难得露出些笑意,俊美妖异的面容上笑意一晃而过,端的是昂扬的凌云之气。
他招式变幻间行云流水,执剑向前劈去凌厉剑势中蕴着莫大的威势,乐乌脚下不由一乱,战意上先露了怯,即使很快调整也被对战老练的宴朔看了个清楚。
直斩而去的剑尖抓住这一瞬破了数道幻境,乐乌瞳孔微缩,面露惧色但剑真的斩劈而下时,他又眯眼一笑,手上乐器挥舞一转再生变故。
数道灵光窜地而起,下一秒就能缠住眼前青年,这场对战似乎已有胜负,旁观者面色都是一紧。
尘烟淡去,幻境散开。
众人一愣,剑势强悍霸道的青年反手执剑,一道横剑牢牢抵住了乐乌喉间。
看清之时,众人先是哑然无声,仿佛在消化着眼前一幕,半惊半喜。
乐乌脖颈处致命之处却传来剑锋的冰凉感,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被最锋利的剑身抵住,他满面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左方执剑的身影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胜负已分,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欢呼之声,鸿庚听着身后师弟们欢悦笑语声端肃着的面色也露出半分笑意。
此战前半部分以剑破幻术,最后的关键时间却是以幻术破了幻术。
面前直斩而去的青年是幻术,身旁横剑一招致敌的青年才是真实。
宴朔就势收剑,抱手平静道:“承让。”
乐乌面色复杂,喃喃懊恼道:“你也会幻术……是我大意了。”
他只想着对方是剑修,便只在这一方面耗了心思,却没料到对方不仅会幻术,且造诣不低甚至能轻易骗过他。
乐乌懊恼一瞬,便很快释然了。
就算对方不会幻术,他也敌不过这人,宴朔运剑之时竭力压制的威势与不经意间展露的余力他不是无感。
此战,他输得不冤。
乐乌回礼道:“担不得承让二字,宴师兄实力不俗,还望日后能有一战。”
宴朔颔首,面色冷淡,这人日后是碧音宗顶柱之一,他对其较深的印象就是对方抬手吹箫时凭空升起的千百重幻境让他费了好些时间才破开脱身。
比起那时,如今的乐乌可真是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