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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拆开流水线生产的包装纸盒,浓郁奶油混着水果与海绵蛋糕的香气扑鼻而来,其中有一点让她觉得不太对的味道,但钟意没想起,只迟疑两秒,五脏庙就催促着她送了一口进嘴里。
    奶油甜腻的味道散去,其他配角食材才有机会出场,她蓦地顿住,当即叫单君与:“你别吃了!”
    但为时已晚,单君与面前的切块蛋糕明显缺了一点,他疑惑地“嗯”了声:“一一,怎么了?”
    钟意皱眉“啧”了声,她没想到甜点上也会撒花生碎。不过此时她却突然想起某次,单井然故作闲聊说起的电影——主人格对花粉不过敏,另一个人格却对花粉过敏。
    还隐约能记起对方惊奇的语气:“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竟会有不同的生理反应。”
    盯着单君与面前的蛋糕,钟意收回神思,当即转头叫张叔:“张叔,叫许医生过来!”
    而她快步拿了上次单邪吃的过敏药出来,拿杯子倒水一气呵成。
    可怜张叔大半夜被两人折腾,着急忙慌地出来:“一一小姐,怎么了?”
    单君与同样对她抱以疑惑的目光,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不对,抬起手克制地来回摸着脖颈。他瞥了眼桌上的缺了个口,像张着嘴肆意嘲笑的蛋糕,眉梢微不可察地一动。
    张叔一看桌上的蛋糕,就了解了大概,立马掏出手机,用他特有的“一阳指”急切不能地戳着屏幕。
    钟意却眯起眼,目光直白不加掩饰地审视着单君与抚摸脖颈的动作,一边将药与水杯递到他面前。
    第一次与单君与见面时,她就上网查过,双重人格除了共用一具身体,就相当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习惯,都有可能截然相反。
    落地窗外是路灯探不到尽头的黑,室内却亮如白昼,冷白的灯光下,单君与脖子上浮肿的红疹格外明显,让人看一眼就眼睛“过敏”地浑身发痒。他依旧端正地坐在那儿,但变得湿润的眼睛,抚摸脖颈的动作……总有一丝大魔王在这种时候的影子。
    单君与看了眼她手里的药,大概是太过难受,喘了好几口气,才拿过吃了下去,随后一口气喝了整杯水。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上面撒了花生碎。”钟意收敛掉眼眸里的光芒,主动道歉,但也不影响她倒打一耙:“明知道自己对某些事物过敏,你吃的时候就不看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虽然挺多甜点都爱在上面撒坚果碎,她也没有仔细甄别原形到底是什么的习惯。
    单君与本想宽慰她的话,被钟意未卜先知地全盘收走,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留下,只好忍着痒意干咳着低声说:“抱歉……我之前不知道,单家的餐桌上也没有出现过花生。”
    张叔正在着急地与许医生陈诉这边的情况,无法将自己劈成两半同时关注他的胡说八道。
    钟意一挑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过,突然向他走了过去。
    绕过餐桌走到单君与面前,她伸手故意用指尖划过他脖颈,蹙眉关心:“很难受吗?”
    单君与猛地一顿,整个人僵直得像棺材板,过敏反应仿佛刹那间透过皮肤组织渗入神经,传输到大脑皮层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痒。
    他难以忍受地看着她,惊疑不定地迟疑开口:“……一一?”
    钟意仔仔细细地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随即微微一笑:“怎么?上次单先生过敏也很难受,像小孩子一样抱着我撒娇呢。”
    “一一……”单君与突然握住她手腕,难受地喘着气,苦笑:“你明知道……为何还要这样?”
    他此时浑身通红,捏着她手腕的手掌好似也失了力气。这个男人无论是以谁的身份出来,都是极易使人产生安全感的高大,此时却几乎有些可怜。
    钟意大发善心地收了手,扭头问张叔:“许医生到了没有?”
    张叔急得脑门都是汗:“就到了就到了!”
    本就回来得晚,这么一折腾,天际渐渐升起灰白。钟意抓紧所剩不多的时间去补了个眠。
    办公室里,钟意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呵欠,嘉宾张森语忍不住打趣:“钟意你昨晚偷鸡去了?”
    单井然的目光顺着话音看过来。
    带他们的王队嘿嘿一笑:“那倒不一定。”
    钟意:“……”
    单井然看了她好几眼,才犹犹豫豫地问:“我哥昨晚怎么样?”
    终于有了火力瞄准目标,钟意“啊”了声,作出愁眉苦脸的相:“他啊……可怜着呢。”
    张森与被雷得浑身抖了抖,如何臆想,也想象不到怎样把阴晴不定的单总与“可怜”联系起来。
    单井然像是很担忧地动了两下唇,想到什么,黯然地转移了话题:“前两次节目播出的效果,收视率不错,特别是上周……”
    此时,王队接了个内线电话,脸上放松的玩笑瞬间被认真的严肃取而代:“嗯,知道了。”
    撂了电话,向大伙儿一挥手:“走,又来活儿了!几个老高。”
    吴城北区花岩路,是以前的繁华一时的老城,站在时代巨人的肩上看去,这片“不思进取”的老城,俨然已经被抛弃。风格十分混搭,拔地而起的高楼俾睨着灰砖斑驳的老房子。
    挤进路边停满不同型号汽车的街道,能瞧见印有“拆”字的墙壁。
    找个地方停好车,王队带人从一条小巷进去,回头吩咐他们这几个非专业闲人:“你们就在这边,不要过去。”
    钟意与单井然一行人,十分懂事地齐刷刷点头,坚决不给组织添乱。
    跟拍的摄像被这“警匪片”一样的场面激满腔热血,分外认真地将镜头对准他们消失的巷口。
    脑袋混沌的钟意艰难地睁着眼,往镜头扫了眼,她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温和:“隐蔽一点,太显眼了,待会可能会添麻烦。”
    “嫂子说得没错。”单井然点头,随后又面带关心地看向钟意:“要不要去车上睡一会儿?”
    钟意靠在一旁,眼皮都没抬:“不用。”
    通过上一次的公益节目,她好不容易洗白,目前一片和谐。而今在这种性质的节目里,要是行差就错,她又得被骂死。
    倒不知这个家伙,每日与她套近乎,是真想关心他哥,还是想陷害他们俩。
    此时,单井然手机振动起来,一接起就听见对方急促的声音:“将你们的家伙收起来,不要太招摇,有人跑了!”
    本以为只是几个放高炮的,没想到还有胆大包天拿刀的。
    单井然当即反应过来,压着声音低吼:“不要拍了!”
    跟拍一懵,也了解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忙收起摄像机,但这么大个家伙,急起来还真不知道藏哪儿。
    更何况,还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世界上只要长了嘴的生物,就免不了热爱八卦,人类可以说是其中之最。
    一辆白蓝相间的轿车停这儿,仿佛就在说“这里有热闹可看”,刚刚那段时间里,小巷口已经围了不少恨不得原地化身长颈鹿的人。
    钟意皱起眉:“先把人疏散了吧。”
    单井然应声点头:“嗯。”
    就在此时,一个人跑出来,身后紧紧跟着几位人民公仆。
    看着迎面疾奔过来的男人,钟意莫名觉得眼熟。几乎是熬了个通宵的她本就反应慢半拍,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
    警觉性不高的吃瓜群众终于反应过来,看热闹到底不比命重要,一窝蜂地往周围散开,混乱之间,不知道是谁从钟意身后跑过,冷不丁地被撞了一把,撞得她往前一趔趄。
    糟糕。
    眼看着就要被抓住的男人,狗急跳墙的双眼瞬间就捕捉到了突兀的钟意,下一刻便勒住了钟意脖子:“不要过来!”
    “嫂子!”单井然提高声音,手里还保持着一个伸手拉她的动作。
    脑子混乱间,钟意突然感到脖颈间的冰凉——他手里有刀。同时,她也蓦地想起来,这不是骗她妈妈的那伙儿人?
    “操!”
    “不要冲动!”
    一时间,整条街都安静了,爱看热闹的人瓜也不吃了,嘴上被加了封印似的,鸦雀无声。
    钟意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试图缓和对方高度紧张的情绪:“放高利贷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妈也借过,但要是伤了人可就是重罪了。”
    她可不想因为对方心情激动,手上一颤抖,就莫名奇妙地去与阎王会晤。
    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好似依言镇定下来,那人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冲其他人发话:“我认得这女的,她男人很有钱是不是?让他给我车!放我走!”
    长得漂亮的女人,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会留个印象。更何况还是借贷人的女儿,不是没有人打过要是还不上就让她来抵债的心思。但她还是个明星,沾上了准得闹大,他们这群人只是想图钱,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单井然目光紧紧盯着他手里的刀,虽强行保持着镇定,但嗓音仍旧控制不住地轻颤:“你不要冲动,车可以给,把刀放下!”
    “闭嘴!你说了不算!”男人也不傻,一双穷途末路的眼睛瞪着王队。
    “对。”王队用他过硬的素质保持着半点看不出来的淡定,“她男人确实有钱,别说车,就是飞机也能给你弄来,前提是你没伤到你手里的人。”
    钟意垂着眼盯着自己脚尖,大脑上了加速发条一样不停运转,她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绝妙的办法,这个节骨眼遇见这种事,单邪指不定得发什么疯,万一不好就真得将“杀人犯”的名头坐实了。
    到了现在,她不会还傻到认为单邪只是将她当个可有可无的替身,就算他以前真有个忘不了的白月光,如今也是将那股偏执移情到了她身上。
    更何况,还有她心底未证实的猜疑。
    然而她忘了,自己还有个隐形私人助理齐萧,早已打电话给了单邪,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王队很快就接到了电话,单邪的声音狠戾得可怕,咬着牙挤出:“告诉他,车马上就到!不要动她!”
    稍顿,他看怒气平息,语气都轻缓下来,仔细听却奔向了另一个阴郁的极端:“要是钟意有差池,他也活不了……”
    王队都被这番目无王法的言论惊到了,震惊稍纵即逝,随后对那人说:“单总说,车马上就到了。”
    从他接电话的表情,钟意仿佛就听到了单邪的语气,一阵头疼。
    单邪的效率快得令人不可思议,不出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就驱散人群开到那人身后。
    单邪从车上下来,非常自觉地走到一个让那人感到安全的距离,看上去出奇的冷静。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钟意脖颈下的水果刀,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上车了,小心点,不要伤了她。”
    大概是他的大方迷惑了那人的胆子,顿时不再满足于此,恶从胆边生地狠狠道:“还有钱!”
    单邪早有预料似的,掏出张银行卡,食指与中指并夹着扔到对方脚下:“你想要多少,里面就有多少。”
    那人贪婪地盯着与满是泥土灰尘的地面格格不入的黑金卡片,命令钟意:“蹲下,帮我捡起来。”
    钟意看了眼单邪,依言照做。
    她看见了单邪无风自动的大衣下,是他在颤抖的身体,就如昨天早上一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今如意尽可能的冷静,将地上的卡捡起来递给对方,不知不觉间,手心汗湿一片。
    随后,那人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挟持着钟意往后退到驾驶室,但后脑勺可没长眼睛,僵硬的后背突陡然就与车门边缘来了个亲密接触。肩颈上的手臂一晃,钟意借此机会猛地咬向他的手。
    那人“啊”地痛苦大叫一声,当即吃痛松手,刀掉到地上。
    钟意立马脱离开来,迅速将车门“嘭”地用力往里关,那人半个身子在车里坐着,两条腿在外,在场的人同时觉得腿一痛。
    其他人反应极快地立马扑过去,钟意被跑过来的单邪一把扯进怀里,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清晰地感受到了刚刚看到的颤抖。
    他眼皮底下的目光焦灼,手掌来来回回地在她脸颊、脖颈上摩挲,像是在确认她完好无事。
    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钟意的心脏蓦地就软了一块,她伸手环抱对方,在他背后轻拍。
    身后,那人已经被戴上手铐。安静的吃瓜群众嘴上的封印瞬间被打开,觑着被民警扣着还跛着脚的男人指指点点。
    单邪突然放开钟意,毫无预兆地冲过去,狠狠朝朝那人脸上挥上一拳,力道大地直接将一个身材顿时的男人撂倒在地。在这片刻,他双目爬上血丝,狠厉如狼地冒着杀气,试图继续,被单井然与民警及时拉住。
    单井然:“哥!一一嫂子应该受了惊吓,你先带他回去吧。”
    单邪原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突然拉起钟意就往车上去,声音毫无感情地说:“单井然那破节目不用拍了,在家里好好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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