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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值钱一些的就算是比较高级的能够陪葬的纸人了,大概也就跟秦始皇的兵马俑差不多,算是实体陪着到阴间,而因为纸人的人形,就会有孤魂野鬼的想要依附上去穿个外衣,免得被阴风吹散了,然而那就是个陷阱,一旦穿上了就是别人的奴仆了。
    档次再高一点儿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了,肯定又有一套说辞。
    这话就是糊弄小孩儿吧,纪墨这样想着,却还掩饰不住好奇,想要知道会有怎样的不同。
    李大爷这时候已经涂抹完了童男,除了一对儿眼仁儿还没画,其他的,连眉心的红点都给点上了。
    把纸人挪下来,放到窗前的架子上阴干,再把那个童女挪上桌来,重新拿起黑笔描绘,童女的衣服就要新潮一些了,勾勒得稍微仔细一点儿,有些留白如同蕾丝花纹一样,看起来还不错。
    两条小辫子服服帖帖在胸前,不看五官,就感觉到了乖巧。
    “师父,你画得真好!”
    纪墨真心赞扬,他对画画实在是水平不高,李大爷一贯的表现也不怎么样,大片涂颜料,谁不会啊!
    现在,猛然见到这种类似蕾丝的花纹,那个惊艳啊,再看李大爷的眼神儿就是纯然的敬佩了,看不出来啊,老爷子还藏着一手。
    李大爷被夸得高兴,按捺住得意,把手头上的五官画完,眉毛稍微细一些弯一些,眼睛的轮廓大一些,同样的樱桃小嘴,同样空出眼仁儿没涂色,再收了笔,放到一旁阴干。
    大部分前期工作到此算是完成了,李大爷收拾着桌上的颜料,把没用完的都收好,毛笔分开洗了阴干,多余的纸张让纪墨卷起来先塞到了柜子底下,等确定不用添补了,就直接烧了。
    “好好的纸,烧了做什么,留着下次再用呗,也不用这么长时间了。”
    纪墨有那么点儿勤俭持家的属性,对李大爷这么浪费早就有些微词。
    “这是能留的吗?也不嫌晦气。”李大爷瞪着眼看他,生怕纪墨不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事,又叮嘱了一句,“你可别偷偷留着,让我发现了,把你的屁股打成两瓣。”
    “屁股本来就是两瓣的嘛!”
    纪墨小声嘀咕着,把纸张塞好了,他对这次的纸一点儿都不喜欢,那种淡淡的臭味儿似乎总在鼻腔里转悠,摸上去似乎也有点儿没完全干透的洇湿感,总觉得放久了一定会发霉。
    东西收拾完之后就是讲解时间了,李大爷没有具体说那些纸张或者颜料是怎样做的,而是说了这种纸人的用途。
    两个是在院子里说的,一清早李大爷就在做纸人,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工了,到了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播撒在小院儿之中,屋子里那股湿冷气似乎也被一扫而空。
    “咱们扎纸的一般都不做这种纸人。”
    李大爷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然后就给纪墨讲了一段故事,说的时候,爷俩一人捏着一个窝窝头在啃,早上的饭都错过了,又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先啃个窝窝头垫着。
    故事一向是聊斋系列的,比较玄奇,不是讲这种纸人的来历,比如说谁发明的之类的,而是说这种纸人的用途——是用来拘魂的。
    纪墨总结了一下,按照李大爷的意思,他只会做三种纸人,最普通的档次就是要被火烧的那种,用好纸都觉得浪费,中档的是要陪葬的,就是那种能够诱骗孤魂野鬼进去居住然后被驱使的陷阱。
    最高档的就是现在这个半成品,可以主动把人的魂魄拘役进去,然后驱使其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当个探子什么的,大概就是这样。
    李大爷讲的就是战乱年间,十室九空时候的一个扎纸匠,弄出这种纸人来探路,天明歇息,天黑赶路,在纸人的帮忙下,避过了所有的兵灾匪祸,平平安安找到了宜居的地方。
    这个故事还比较新,纪墨以前也不曾听闻,头一回听,很认真,问:“这纸人能说话?”
    “说什么说,都成魂儿了,能说什么?”李大爷跟纪墨的思路总是对不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问题。
    “那纸人的胳膊腿儿能动?”纪墨回想着,这种纸人制作出来的确是能看到双腿的,女童前后还多了一片纸,方便裙子着装,里头其实也是两条腿的,但纸做的,走路勉强了吧。
    而两条手臂也是同样的意思,垂在胸前的确是手,但没有关节,胳膊也动弹不了吧。
    李大爷白他一眼,咽下嘴里的窝头,喝了一口水:“动什么动,你没见到做出来什么样子啊?”
    “那,它怎么给人指路啊?又不能说话,又不能用手势,再有,它是怎么往前走的啊,那么厚的纸,风吹也飞不起来吧。”
    纪墨挑出了故事中的关键,也是漏洞。
    李大爷哑然,他哪里知道,他又没用过,没好气地瞪纪墨:“你小子怎么那么多问题,问问问,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听?”
    纪墨一脸委屈,他就是老实听了才有这些问题啊!
    故事讲完了,李大爷的专业知识讲座也败光了兴致,本来还要再说点儿什么的,看着纪墨那个蠢样子,也完全不想说了,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弟子,没点儿机灵劲儿。
    中午的时候爷俩吃了顿好的,等到晚饭时候,杨峰就来了,带了块儿酱牛肉过来,老远纪墨的小鼻子就闻到肉香了,围着前前后后地转悠,看着杨峰半点儿不认生地到厨房里忙活做饭的事情,那刀子使得,雪光一片,一会儿肉片就切得整整齐齐摆了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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