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后遗症?
他这么多年里经历了什么?
他为什么活着还不来找他?
还有……
他有没有,有过别人?
越想断水越觉得很有可能。
岁月那么漫长,珩莲又长成这副模样,那他在寂寞的时候,就有很大的可能身边有别人的存在。
比如他肩上那只看不出品种的小兽。
以前的珩莲,除了他,可是谁都不让近身。
一想到这里,断水就觉得心里就憋屈地难受,他这数十万年压在心头沉甸甸地委屈怨恨和彷徨无措,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他想哭。
珩莲今天为了来见断水,特意把一身华丽的锦袍穿得严严实实,长发用玉簪簪住了,鞋也老老实实地穿上。
他觉得自己这副模样,还是很能打的,断水看见了肯定会很喜欢。
他周身气度极佳,但更让人称道的却是他的容貌。
他的脸长得极为俊美,一双长眉斜挑,眼睛是极为特殊的莲花瓣状,眼角内收,眼尾狭长,染着好看的嫣红。
他的长相,是一种介于圣洁和妖.艳之间,极具攻击性地俊美。
在佛界的时候,珩莲一直是个形容词。
即使他贵为佛子,即使他已入了佛门,每年依然有大把的少男少女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佛界,只为在佛界法会上,一睹那个美名在外的佛子。
但珩莲性子却极冷,坐在高高的法坛上,专心讲着佛理,目光不肯看那些人分毫,众人远远望去,只觉得,这位佛子当真是只可远观。
而此刻,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佛子,却收敛了一身气性,整个人散发着温和的气息,眼里似有万千春水,凝视着断水,隔着数十亿的时光,说道:
“阿水,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澈有力度,如山涧泉一样好听,连字字间的停顿都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像画一样不真实的人,终于变得立体起来。
让他感觉这真实出现的人,而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场景。
这真的是他等了无数时光的人,也是他找了无数岁月的人。
断水死死地捏着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梗着脖子,憋到嗓子发疼。
等他觉得话里不会有哭腔了,才若无其事地地冷笑道:
“对,你别来,我就无恙。”
人找到了,那么就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珩莲似乎没看到,他缓步朝断水走来,走路的步伐依然不紧不慢,走动间,那种独特的旋律的刻骨熟悉,让断水生理性迷恋,心理上又抗拒。
珩莲走的极近。
两人几乎面贴着面,断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一步,却被珩莲一把拥在怀里。
一碰到他温热的身体,闻到他身上熟悉入骨的淡淡莲花香味,断水就忍不住挣扎,珩莲却抱紧了他:
“阿水,我就知道是你。即使你变了模样,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语气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一瞬间让断水怔住了。
骄傲如珩莲,何曾这样卑微过。
断水僵立在原地。
珩莲抱住朝思暮想的人,一直以来空洞洞心头瞬间像填满了一样,他静静地抱着断水,就在断水以为珩莲一直沉默的时候,他却忽然轻声道:
“当年佛界的事不让你知道,是佛祖的决定。
佛界和仙界水火不容已久,迟早有这一战,最后还是佛祖决定,此一战双方谁都没有把握必胜,就留下一份火种,那份火种就是你。
无论你修仙还是修佛,你都是在佛界化形长成人的。
你总归是佛界的一份子。
虽然佛祖这样说,但总有人容不下你,你身份毕竟特殊,未免你与仙界通风报信,所以,所有相关消息你都不能知道。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当时还不能做主,我也有私心,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我不是怕你上阵杀敌受伤,我是怕你在前线为佛界卖命,身后还有同伴捅刀。”
其实真实情况远比他嘴里说的残酷。
佛界一开始对断水的处置,本就是宁错杀,不放过。
那时佛界接连出现了许多仙界的奸细,而一直以来光明正大修仙的断水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是他以命相逼,才让佛祖下了禁口令的。
这些珩莲并不想告诉断水,他怕他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
珩莲停顿了一会儿,才说:
“那次战争仙佛几乎同归于尽,我也差点魂飞魄散,差不多过了十几万年吧,我才一点一点苏醒,这么多年才能勉强捡回这么点修为。
抱歉,这么多年才找到你,抱歉,让你最难过的人是我。”
珩莲说完这些,情难自抑地抱紧了断水。
其实他差点魂飞魄散,不是在那场战争里。
他当时是差点没活下来。
他努力养伤,找到了原世界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沧海桑田,他给断水的那个魂戒也失去了感应。
他去问人,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断水的下落。
他一寸寸找遍了那个世界也没找到断水。
他以为断水被人害了。
之后的时间,他见仙杀仙,见佛杀佛,几乎要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