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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调查下来,新工作暂时没下落,但槐江市被转个遍,楚稚水还在驱车前往局里的路上发现奶茶店。
    后勤科内,楚稚水将奶茶袋子放桌上,呼喊一旁的金渝过来拿。
    金渝听到稀里哗啦的塑料袋响声,她迷茫地抬起眼,又看清四杯饮料,惊喜万分道:“这是……”
    楚稚水笑着点头:“你不是想喝奶茶?我在路上看到有。”
    槐江观察局位置偏僻,金渝等妖很少进市区,自然没机会接触这些。
    金渝没料到随口说的话会被记住,现在无措得满脸通红,干巴巴道:“我、我把钱给你呢?”
    “不用了,没有多少钱。”楚稚水思及自己离职打算,更不愿意计较这点事情。
    金渝怪不好意思,她抱紧楚稚水猛蹭,快要感动得嘤嘤:“你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
    楚稚水已经习惯她直率表达,温声道:“那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
    塑料袋里共有四杯奶茶,楚稚水和金渝分完以后,还在牛仕桌上放一杯。虽然她当时想着金渝,但也不能厚此薄彼,索性就都掏钱买了。
    牛仕进屋后还特意道谢,不过他对奶茶兴趣不大,老大哥更喜欢喝纯粹的茶。
    “这里还有一杯。”金渝小脸一皱,嘟囔道,“不会是给吴科长的吧?”
    “当然不是,吴科长白天又不出现。”
    楚稚水把饮料取出,她随手将塑料袋团起来,又把最后那杯奶茶放到自己后桌,那是辛云茂的位置。
    金渝惊讶得瞪大眼,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现场赔偿归来后,辛云茂依旧在后勤科独来独往、行踪成谜,他每天只有一小段时间会待在办公室,而且多数都是金渝和牛仕不在的时候。其余的时间,不是在院内树下躲清静,就是在偏僻的溪水边漫步。
    槐江观察局所占面积很大,但建筑面积却相当有限,院子仅是办公区域,剩下大片的野草连天,全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楚稚水坐在窗边看着这一切,她不太敢贸然深入这些区域,总感觉没准有东西在其中潜滋暗长。
    待到日暮斜阳,荒原晒成金黄,某些妖怪就出现了。
    辛云茂进屋时发现只有人类,他不由轻巧扬眉,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却在自己桌上看到陌生饮料。普通的珍珠奶茶,已经从冰凉变成常温,一旁还放置着一根吸管。
    辛云茂握起奶茶晃晃:“这是谁的?”
    “给你的。”楚稚水随口道,她瞟一眼电脑右下角时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辛云茂见对方低头整理包内物品,甚至不敢跟自己的视线接触,意味深长道:“啧。”
    她柔顺的长发落在胸前两侧,垂首时露出一截白皙脖颈,玉色的肌肤。
    她要是跟其他妖怪一样,他还能冷言厉色、面若冰霜,但她都羞赧得不敢看自己,反倒搞得他不好处理现状。
    楚稚水听到声音,她拿车钥匙的手一顿,又有条不紊地装好遮阳伞,慢条斯理地开口:“是这样的,为了避免你误会,我给你解释一下,后勤科的都有奶茶,不是专门给你买……”
    “好了,你不用解释。”辛云茂伸手制止,只当她嘴硬掩饰,“我都还没有问,你就直接张口?”
    “因为已经领教过你的臆想能力。”楚稚水无奈,“而且说实话你的想法太容易理解。”
    如果他不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脸,各类神态语气直白得跟儿童没差别。
    辛云茂的手指在奶茶上轻敲,他摆出讲道理的态度,和煦道:“我那天回去后思考一下,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太好,你总对我念念不忘,实在影响日常状态。”
    楚稚水敷衍地点头:“嗯嗯,你说得对,所以你该早点治疗,钟情妄想属于思维内容障碍的临床症状,常见表现就是认为异性喜欢自己,且对方反复澄清仍然无效。”
    辛云茂却不管她的吐槽,反而掩唇思索许久,最终拍板道:“虽然我没法回应你人类的感情,但我自诞生以来还没有信徒,看在你真诚供奉我的份上,允许你做我的第一个信徒。”
    楚稚水听他自说自话,提醒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这样再遇到危险,我帮你合情合理,毕竟庇佑信徒很正常。”辛云茂将木片般的东西塞进她手中,他不知是自我催眠,还是想说服楚稚水,还煞有介事地重复,“没错,非常合理。”
    这是一枚轻薄扁平、光泽莹润的片状吊坠,材质乍一摸上去如木头,仔细分辨纹理却像竹,被打磨得圆润无痕,还有一穿线的孔洞。平整微扁的吊坠颜色偏深,如雨季氤氲雾蒙的天空,表面却有略显青翠的釉质。
    楚稚水望着吊坠发愣:“这是什么?”
    “你可以当做上供的回礼。”他轻笑一声,“不用太感恩我的宽仁。”
    “不是很理解你在说什么。”楚稚水感觉应该是奶茶回礼,她随手将其装在外套兜内,礼貌道,“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以后类似这些话,不要再说给其他人了。”
    “为什么?”辛云茂怔神片刻,他似有所领悟,了然道,“你的嫉妒心未免太强,现在就不接受别的信徒,不过我确实对庇护普通人、倾听他们的愿望没兴趣,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不会再有其他人的。”
    楚稚水飞速打断:“不是,跟这没关系。”
    “那为什么?”
    “你传教的东西我没收了,但还是要郑重提醒你,在非宗教场合公开传教是违法的。”她拿包起身下班,临走前露出浅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用太感恩我的宽仁。”
    辛云茂听着熟悉的台词:“?”
    第8章 凭什么不能横
    日子一晃很快。
    如果不是观察局情况及薪资过于离谱,其实楚稚水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除了吴常恭外,同事们都很好相处,或许行为表现有差异,但待她都友善而无偏见。
    吴科长也不是怀揣着敌意,仅仅是做小领导的毛病,喜欢临时指使人做事。自从他发现楚稚水的工作效率,便开始有意识地安排她,可能认为她跟金渝一样好揉搓。
    楚稚水已经决意离职,懒得现在横生事端,加上那点工作对她不算什么,暂时还没有跟吴科长起冲突。
    槐江观察局远在郊区,附近配套设施不全,连喧闹的车声都听不到。院内依旧无声无息,偶有柔和的微风拂过,将溪水吹起一层层涟漪。
    楚稚水将车停好,沿着小路往办公楼走,忽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紧张,便见树影婆娑下蹿出一只黑猫,宛若黑色闪电般在密叶间穿行。
    楚稚水下意识地追着看,黑猫的毛发油光锃亮、毫无异色,只有四只爪子洁白,乌云踏雪。
    它好像观察力极强,连翻跳跃、身姿矫健,突然停下步伐,似有所感地回望楚稚水。一双金色猫眼,漂亮得不像话,还带着野性的灵动及警惕。
    人类对猫科动物的称呼没准是全球统一。楚稚水见它紧盯自己,她索性蹲下身子,伸手呼唤道:“咪咪。”
    黑猫的身躯一僵,它又瞥楚稚水一眼,飞速跃进草丛中,眨眼间不见踪影。
    楚稚水遗憾叹气,起身往楼里走。
    后勤科内,楚稚水最近在准备离职报告,打算这两天找洪熙鸣谈谈。她中午跟金渝说笑一会儿,下午将日常事务搞完,原以为能够顺利下班,不料吴常恭踩点露面。
    办公室门口,吴常恭突然探头进来,他用黑圆的小眼睛扫视一圈,惊得金渝不安地低头闪躲。牛仕在食堂忙碌,辛云茂不在屋里,现在仅剩两位。
    “小楚,你把这些表弄下,今天处理完再走。”
    最后,楚稚水成为新倒霉蛋,被迫接受科长的任务。她看一眼时间,现在是16:50,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什么表格?”
    “就这些。”吴常恭递过数张字迹潦草的单子,“你之前做过的。”
    楚稚水粗略一扫,数据是昨天的,倘若今天上午给她,估计现在早就提交。然而,吴常恭一整天不知在何处鬼混,非要赶在下班前才安排工作。
    楚稚水平心静气道:“好的,我明天上午做,您到时候来拿就行。”
    “那我待会儿……”吴常恭一愣,“等等,今天不能做吗?你现在有事要忙?”
    “没有。”楚稚水询问,“您明天上午有事要忙?”
    “没有。”
    “好的,那您明天来拿吧,截止时间正好是中午,您上午还能核对一下。”
    吴常恭头一回被拒,他认为应当重振威严,勃然大怒道:“唉,我不都说了今天处理完,你有必要那么着急下班吗?”
    他声音怒如惊涛,吓得金渝直打抖。
    楚稚水被吼却无动于衷,她无波无澜地反问:“那您有必要那么着急旷工么?”
    “什么意思?”吴常恭见她软硬不吃,他想要抢回那些表格,不耐道,“算了,不跟你闲扯,金渝你来做一下!”
    “……好的。”
    楚稚水却手一扬,没有交出纸质表,重复道:“我明天上午做。”
    “楚稚水,你怎么那么有主意啊?”吴常恭恼道,“到底你是科长,还是我是科长!?”
    金渝连忙朝楚稚水挤眉弄眼,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疯狂暗示对方别硬刚。
    楚稚水眼看吴常恭满脸怒容,却没有着急辩驳,反而轻轻地笑了:“吴科长,现在可严打旷工吃空饷,说实话您的行为捅出去,没准后勤科科长真能换人。”
    “从我入职以来,除了第一天外,您基本每天都在旷工,严重违反局里的考勤制度。”她说话声音柔柔细细,脸上还带着温婉的笑,却半分没给领导留面子。
    吴常恭脸涨得通红,驳斥道:“谁、谁说我旷工了?我明明天天在,只是稍微晚点!”
    “每天中午勉强到岗,偶尔下午才会出现,难道还能算迟到么?”楚稚水不紧不慢道,“非要今天将表格做出来,也是由于明天不想按时来吧,但凡您稍微客气一点,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我觉得大家和和气气就算了。”
    “不过您要真想折腾也行,不就是年底打个不称职,听说您从漆吴调来的,对这套应该不陌生。”
    楚稚水一直好奇吴常恭如何当上科长,后来得知他调来槐江后提的正科,再加上言语间对漆吴的吹捧,基本就能猜个大差不离。
    抛开爱吹牛的特性,吴常恭能放弃熟悉的漆吴来槐江,无非是在那边混不下去。漆吴局里都知道他底细,想要整他很容易,要是不往外面跑,没准年底一考核,副科都被撸掉。
    但他来到槐江就改头换面,不但被提成正科,还能忽悠小同事。
    金渝和牛仕较为老实,还没给他打过不称职,楚稚水却不是好摆布的。
    吴常恭听到此话,瞬间面色如土,惊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能知道什么?”楚稚水一手握着表格,一手提起背包,笑意盈盈道,“吴科长,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见。”
    她平时温和没脾气,看着就像好欺负的,却不想原来顶撞时也是这副无害面孔。
    吴常恭见她头也不回地下班,气得在办公室里冒泡泡,尖声道:“金渝,你去把东西做了!”
    金渝只觉他莫名其妙:“可是单子被拿走了。”
    吴常恭更为恼怒,他哪里会不知道,只是找人瞎发火,借此挽回领导尊严。
    翌日,除了向来孤僻的辛云茂,后勤科居然难得都露面。金渝和牛仕皆感到风雨欲来,只有楚稚水一如既往,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
    片刻后,吴常恭终于出现,他脸色依旧很差。
    楚稚水看见准时上班的吴常恭,她脸上还挂着灿烂笑容,主动打招呼道:“吴科长今天来得早。”
    吴常恭破天荒在上午赶到,他天性不爱白天出门,仗着局长出差在外,便偷奸耍滑惯了,谁料会被反将一军。
    作息混乱让他神情阴沉,颇有些浑浑噩噩,却不愿再丢面子,怒道:“我就在这里盯着你做表格。”
    他非要故意刁难一番不可。
    “已经做完了。”楚稚水将纸质表递给他,“电子版刚发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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