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事情是怎么回事,这许君的心里此时是美滋滋的,甚至还盘算着要不要再打一仗。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许国的百姓士兵暂时是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燕国也是如此,燕珂甫一上位,立刻就忙得不可开交。燕莘一挑撂子,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战后有功将士的加官进爵,奖励军功,战死沙场士卒家属的安抚工作,各级武官的官位变动,还有姜国那些被燕军所占的城池,人员的落户,官员的治理等等,都需要去处理,尤其紧急的就是,需要调兵镇守这些新的边境城池,防止姜国死灰复燃。
由于战火波及,燕姜和姜许新城池的交界处都多了许多流民逃兵,受难的无辜百姓有的失去家人,有的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被迫流离失所,颠沛流离,他们聚集在这些边界地带,领土的重新分割使这些地方成了无人管理的灰色区域。
一些黑暗的交易买卖在这个地方迅速地蔓延开,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扩大。
暴力和血腥充斥着这片区域,流民们为了生存争夺着粮食,衣物和钱财,这里每天都有人因为殴打争夺而丧生,暴力,武器和人形成了一个个非法的团体,进行着一些非法的售卖活动,比如说,奴隶和女人。
尖叫和辱骂声再一次响起,货物和人挤一处,人头攒动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暴力事件。
小豆丁猫着脑袋在人群中东桥细看,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战争开始时,他们一家就因为过度征税的事情与士兵起了冲突,他爹在争执中失手打死了一个士卒,一家人不得不偷偷逃出城,后来遇上敌军攻城,他们在逃亡过程中丢了大半的财物,他娘在途中也因为生病亡故了。
他跟着他爹流落到这里,他爹力气大长相凶狠,意外在这里的地头蛇跟前当起了打手,勉强混了口饭吃。
他爹偶尔给他送些吃食,大部分时候他依旧是没人管的孩子,在这乱世之中,别的没学到,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小豆丁刚才从一个有钱的公子哥那里顺了个宝贝,眼下正是躲的时候,他像条滑不溜秋的蚯蚓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仗着个子瘦小,身体灵活成功地钻进了人群中间。
此时一大群人围着在看热闹,你挤我我挤你,这样一个小孩子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小豆丁钻到前面,抬起头正要喘口气,结果一抬眼那口气顿时被吓了回去。
之间眼前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拿着一根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棍狠狠地用力抡了下去,这个木棍朝着的下方,一个极为瘦削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浑身一片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一棍子下去,这人没死也要死了。
小豆丁在这地方也算是见惯了生死,但是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被活生生地打死,他顿时吓得闭上了眼睛,只听啪得一声,小豆丁猛地抖了下肩膀,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而且还有一声极为清楚的闷哼声,想必那人被生生疼醒了。
眼下人群正挤在一处,他刚才那一后退,不小心便踩到了身后人的脚。那人“呸”了一声,用力地推了小豆丁一把,骂道:“小兔崽子,你想死!”
小豆丁本就站得挺前,那人这一推,他一个惯性没有及时稳住,顿时被推出了人群,直接窜到了刚才那个壮汉面前。
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个,他想到了刚才那个被打的人。
小豆丁惊慌失措地看着脚下,脚尖在地上点来点去,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了那个人。
他这次算是看清了,那个浑身血污的人并没有死,他明明还在动,虽然动作极其微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那细碎的布料遮不住他身上的瘦弱,那基本上已经不能用瘦来形容了,清晰可见的突起让这人看起来就像一副披着皮的骨架。
这人看起来非常痛苦,但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小豆丁看见他的手腕软趴趴的,想必刚才在那一棍落下的一刻,这人躲了躲,最后打在了腕骨上。可是这人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手疼,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除了那只不能动弹的手,他似乎用尽了全力想要将全身都挤到一起去,好像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无法舒畅地伸展身躯。
或许是这个人表现得太过痛苦了,又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好奇,小豆丁忍不住伸出脚尖踢了踢那人一脚:“喂!”
对方没有理他。
小豆丁看着那人因为蜷缩起来而露出的白皙的后脖颈,暗自想着他说不定是什么落魄的贵族,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有一些落魄的家族子弟总是不太稀奇的。
这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什么也不能做。可是这种地方,最缺的就是苦力,被运送货物的货主或者地痞抓住了,人家可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让人搬什么就得搬什么,搬不动就要挨打,小豆丁寻思着这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打的。
他是身上有什么病吧,要不然怎么看上去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小豆丁想着,又想着自己关心这些做什么,都流落到这种地方来了,什么遭遇没可能发生,下贱的奴隶没有东西吃,又要没命地干活,还常常挨打,就算在正常人也没什么防抗之力了,更别说这家伙细皮嫩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