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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的夜晚,是围剿,一场美味的狩猎。
    围猎从数量开始,偷窥的人不需要智商,本能就可以,这些人围在女孩的身边,堵住后退的路。
    陆诚站在离透风的窗台最近的位置上,这里视野最好,面前对视大面积的会场,身后背靠露天的花园,他看见从入口走进的三个女人。
    头顶的灯光辉煌明亮,反射的光芒几乎将人脸上的皱纹抹平,陆诚看着她们的脸,才发现这最多算得上是刚成年的小姑娘。
    正经历着身体和思想上的巨变,渴望别人的理解和支持,只需要透露出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知道,她们带着懵懂的勇气,却分不清骗局。
    如果有社会阅历,分得清骗局,猎食者又怎会相中这样一个全方位处在弱势地位的目标呢。
    陆诚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开始,领着她们走进来的人正在转头,向她们介绍几个围上去的男人,他低头,指尖摸了摸捏在手里的玻璃杯。
    站在中间偏后的那个女孩儿转着眼睛暗自打量着四周,她环顾一圈会场,仰起头,看了看巨大空旷的圆形屋顶。
    这里离天空很近,又离地面很远,她似乎很紧张,直到确认了这个明亮的公共场合,觥筹交错的宴会,空气中飘荡的虚浮香味,男男女女从自己身边走过,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眼神无意间扫过陆诚,她没有为那个站在角落的陌生人停留,而是直接看向了面前讲话的人。
    面前的男人单手插兜,面上带着笑,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沉静又自持的气息,他说着几句俏皮的玩笑话,随后伴着场内音乐的变化,示意身旁路过的侍者为女士们送上饮料。
    陆诚静静地看她,若有似无的目光全都投到了那里。
    今夜并不喧嚣,除了安静的乐队音乐,交谈的声音并不明显,偶尔的话筒试音震动着头顶灯饰的钻坠。
    成年人的目光是变化莫测的。
    以前的陆诚回想陆时冉,从来只觉得他的好脾气和他的不耐烦一样可怕,即使陆时冉鲜少有好脾气的时候,他也从不给陆诚解释是什么导致了他的好脾气。
    陆时冉的行为不可理解,猜测他的心思像抛起硬币后被运气随意支配的游戏。
    这样不可预见的跌跌撞撞直到很久才结束,那个时候陆诚戴上镜框,学会了用缄默换取更多的利益,模糊不明的红线变成盘绕于头顶的毒蛇,让所有岌岌可危的人加重自我审视。
    一切的变化都变成了陆诚,因为陆诚喜欢,因为陆诚快活,因为陆诚想。
    陆诚站在花园的一角没多久,外面的天空就完全暗下来,从露台望出去一定会是一片夜火,夹杂着天空下几朵云。眼下望着繁盛之景,身边却算得上清幽,过高的楼层筛除了噪音和热度。
    有人偶尔望向外面,目光所及也只是城市中那些明亮的火光,落在眼里星星碎碎的细光,没人在意角落里不再的男人。
    陆诚和其他参加活动的不同,他的手机还在身上,没有被缴,陆权一口气给他打了9个电话,陆诚发现时,第10个电话正拨通。
    手机屏幕上绿色的通话按钮急急跳跃着。
    清宇最近烦陆权烦得要死,只一次不让陆权知道他在哪儿,回来就让冷着脸的人堵在了门口。
    陆权的心情算不上愉悦,他看见清宇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由的空气,愤愤问道:“你去哪里了?”
    不过也是正巧,陆诚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都很好,但他还没决定是否要伸脚踏上这趟有去无回的顺风车。
    偏偏想让看见的人闭着眼睛,手臂遮住侧脸,半点没想给他面子。
    清宇跳下楼梯,一个飞身扑到长条沙发上。
    陆诚打开车门,坐进去,进入另一个密闭的空间。
    陆权装得决绝,从楼梯下到大厅,绕过沙发行至门口,不过转身几步路程,却引得他转头频频偷窥,别扭又流连难舍,演戏似的。
    等回到了社区,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陆诚进门时,楼上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他没当回事,直到脚步声重重落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清宇惊讶地抬头正视陆诚,好像大半会儿了才刚看见人,陆诚一身衣服穿得像刚从外面回来,他跳下沙发,撞上来,抬手搂住面前的人,顺嘴一说:“你怎么来了?”
    车里的空气更凝固了,陆诚愣了许久,直到车库深处传来一声鸣笛声,这一声显然不合规定,几乎算得上震耳欲聋,让陆诚猛地从空白的思绪里缓过神来,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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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猛地一冲压得胸膛也难受地憋出一口气,哼了一声,等陆权回头看时,他眼阖得沉沉的,似乎上一秒已陷入沉睡。
    陆权瞪他,脸色一点不好。
    实在是莫名其妙,陆权又不是进不去那房子,现在装模做样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陆诚转手把手机放进衣兜,等待片刻灯光暗下来,似乎有活动开始,他转身离开了会场。
    真的离谱,陆诚觉得自己叹了口气,他隐约知道陆权追人很紧,但真有必要紧到但凡清宇没接电话,回来必写检讨的程度吗?
    “……”陆诚一时不知这是谁的房子,自己还是贵客了:“他能来我不能来?”
    陆诚瞧他撑着身体,收腿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恰好在清宇跑路前拦住他的回程路,问:“你们在说什么?”
    可惜威胁的效果不佳,清宇起了反心思,开始随时随地装消失,陆权回来也装看不见。
    身后,清宇见他真的往大门走,连忙跟了上去。
    手指一划,他挂断了电话,给陆权发了一条信息,“在家里。”
    陆诚站在一旁,手里端个水杯,肩膀一靠倚在墙角,静静看着另外两人。
    平时显山不露水的羞耻心像个笑话,陆权挂不住脸,终于气汹汹地走了,听到撒气的关门声,清宇才从沙发上抬头,他伸长四肢趴着,这个匍匐又抬头望的姿势像窝在山洞守护财宝的恶龙,即使半梦半醒的困倦中都不愿稍微放松。
    陆诚掺和其中,看着两个人闹腾,除了清宇和人做爱的时候他能多吃一口,其余时候对陆权也不怎么待见。
    从楼顶下来,进了地下停车场,密闭的空间里像浸满了水,除了脚步的回声如同波浪传到耳中,视线里的其他角落变成了不可侵入的实心体,透明,软绵绵的。
    马上又是与去年相似的时间,陆权一双眼睛恨不得钉在清宇身上,仿佛自己全无事做,只一天一天等着到夏天。
    nbsp;对面的家伙转着眼睛看他一眼,也不说话,陆权把手按在自己裤子扣上就走过去。
    陆权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清宇舍不得他,又或者是清宇要认错,后悔了要给他道歉呢,脚步错了一下,脸上已经准备着酝酿表情,下一秒却听见身后沙发发出不堪一击的好大一声。
    bsp;  清宇被这一问立刻就明白了,连忙在嘴里嘟囔两声:“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本来陆诚穿得就多,里面一件外面一件,清宇自己就穿了一件卫衣,下面一条裤子,面料一抓就能在掌心揪住一坨,软塌塌的。
    清宇上下扫描陆诚的穿着,见头上一双眼瞳盯着他。
    “呵呵。”两声笑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凑上来亲了一下,赶紧讨个好便混过去。
    唔……一下混不过去,就多来几下。
    第二日下午,清宇有两节实践课的安排,等头顶阳光急匆匆赶到学院时,那面公示墙上已经有了他想要的东西。
    运动会、俱乐部、志愿者,这些陈旧的信息恍如昨日,清宇来到他最关心的交流项目。
    竞争与文化交流,这是中央大学最骄傲的学生培养模式,那些张贴在项目名称下的学生姓名已经被崭新的纸张贴住,学院的最后人选已经呈现。
    清宇站在那一半位置,随着文字找到了,线条、光影与创作。
    ……同学将有一周时间在动画厂进行实地考察,清宇断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读。
    然后就是真正申请成功的学生名单。
    一共5人,三男两女,清宇在最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人的发展是需要资源的,没有资源很难站起来。
    清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得不到社会环境的滋养,直到陆诚误打误撞为他送来了一张学生证件,被人脉关系无穷挤压,以至于总是交手落于下风的清宇终于在更加广阔的地方长舒一口气。
    中央大学比清宇想象得更适合自己。
    Farchit的发展一骑绝尘奔向前方,俨然蕴育了一套成长规则,每一个冲动都不会是偶然。
    清宇在午餐时间,挨着邻桌听到他们交谈学院申请项目会优先满足男学生时,他的心里就有了比较。
    不管是如何参差优劣的申请同学,首先在简历信息中挑选出所有的“男”,仅当“男”的人数不足以满足项目要求时,择优分配剩下的名额给“女”。
    清宇将随意备好的材料交上去,甚至没有按照规定在公式墙上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这些都不重要。
    他站在这面墙前,心底无端的悸动掀起狂澜。
    昨日和陆权吵架时头脑里反复思索的画面,如何他能怎么样……如果他能怎么样……
    当他最终见到它时,他的瞳孔放大,姿势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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