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当楚诗丞还任职警督时,Farchit是一块人人想张嘴但难啃的肥肉,是楚诗丞的“一步踏错”撕开了围剿贪婪的欲望遮掩。从她的离开开始,大面积的外地人高迁挤占了Farchit场上大多数的重要位置,本地人在这场游戏里被一直压制。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外来人口仅仅是指非本地出生的居民身份,觉得可笑吗?这种说法并不会用在真正不同国籍的人身上,它只用于区分大家身边不同城市的身份来源。
像出生于Ordnu的清宇,即使他的身份落在了Farchit但没有真正成长在这里,如果这个把戏被人揭穿,那么他就是不变的,“外地人”。
赵秉之也是外地人,然后他的死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前一个势力残余的余晖,用夸张的说法来形容,这象征着日薄西山的地方主义。
从挂名的商务部职位到缺失的集团俱乐部副主席,最开始紧盯猎物的狼群渐渐被分成了两个群体,一边来自Farchit,比如白尹她;一边来自围观等待进场的外来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眼看着内政部的白尹被人引诱着又踏错一步,仿佛历史的重演,按捺不住躁动心情的某些人做了它最擅长的事情:现权力拥有者伸出手指定了一个继承人,一个与自己同属性、同性别的对象。
简拔制,其实这并不是一条没人走过的新的道路,而是一条早已被唾弃但一直存在的老路,有很多人这样用过。但常用常新嘛,对不对。
更何况,赵秉之曾多次邀请过陆时冉和陆诚却从未成功,这难道不意味着陆诚和在场的几位都有相同之处,即使没有言语交流,但从内心深处来讲……
“陆诚难道不是因为赵秉之的外地人身份而不愿站队的吗?”伸出手指的那个人如是想道。
多年前楚诗丞的“背叛”是一个几乎公开的秘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被缠上亲属关系的警署更是习惯性地把它搬上饭桌。所以在今天,大家需要重新讨论这件事,但是以不同往日自我调笑的方式 --– 把它变得不仅轻浮、无伤大雅,更要带着一种警示的意味。
在简单的试探陆诚之后,大家的话题变成了工作中的一些失误,不是重大错误,而是一种无意间造成的尴尬。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但不幸的是,因为时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有人的确做了,实实在在地留下了证据。
然后,渐渐讲到了楚诗丞,因为陆诚之前的沉默,这次的话题只是停留在表面,像是身处厕所,鼻尖萦绕着屎尿的臭味,在真正发誓证明自己内急之前,陆诚还没有拉屎的入场券。
用一些俏皮话来涂脂抹粉,有些人会发笑,有些人则会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没有关系,在适当的时机来一剂中和的咳嗽。
“所以啊,难怪大家都不爱多管闲事。”一个男人说道。
但他好似不知道别人不管闲事只是不爱管男人的闲事,当事关女人时,多管闲事似乎就烙进了基因。
可惜现在没有女人,之前是有的,但场子渐渐紧缩,话题筛选后只剩下了利益相关的男人,不过没有女人可以谈论女人。
“女人不会做饭,又爱管闲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搞搞气氛对她们来说就有这么难吗?”
“但是,直言不讳横冲直撞的那种,是不是搞起来更有劲?!”
……
话题终于回归正轨,每一个措辞的转折都被刷上一层厚厚的糖衣,甜意下掩盖着苦涩的真相。
陆诚手上的酒杯换了,不再是最开始入场时那个随意从侍者托盘上取走的玻璃杯,聊起了性和权利,大家变得更自在。
那个检察官重新挤到陆诚身边,上一个检察官倒下了,下一个便蓄势待发准备起航。以他的眼光看,陆诚今天的反应平平但算不上太坏,也许值得开发。
至于另一个人,他想,另一个陆权不过是被北部抛弃的一条狗,仅此而已毫不起眼。
“一个女人而已,不是吗?”
在将酒杯与陆诚的相碰后,清脆的响声化作两个引号浮现在“女人”两字头上,他一边咯咯笑,冲陆诚挤眼,一边这样说。
陆诚低头注视着手中的酒杯,里面透明的液体被撞出一圈又一圈肤浅的波纹,再掀起眼皮,对面已经举杯全部饮下,正倒置酒杯冲他展示着酒量,和挑衅的敬意。
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陆诚抿了抿嘴角,将酒杯送至唇边。
*
清宇坐在路边,冬天的路边咖啡馆依旧热闹,路被按时打扫着,薄薄的雪被堆在街沿变成一些小雪堆,大概10米就会出现一个,通体雪白,有些上面是尖尖的,有些被阳光照着,看起来更圆润一些。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出其不意地伸脚去踢雪,洁白的雪就顺着脚尖的方向射出去,落在地上一弹一弹地跑远,围巾从胸前拉开
是一张卡片,用信封好好装着。
陆权见他那个模样有些得意,于是故作矜持地闭上嘴巴,他决定现在不去告诉清宇,其实这不是暂听证,是靠一分1500块交钱补齐学分而续下来的学生证。
陆权隔着十字路口就看见了清宇,眼看绿灯亮起,他和迎面行人插肩而过,匆匆赶去,再匆匆坐下。
清宇背着脸,看不见陆权的动作,还是心里一颤:他不清楚陆权突然这样提起的缘由。
“不会是打算一直睡到下周吧?”陆权渐渐凑近,鼻尖下就是清宇的后颈皮肤,他俯下身去碰了一下那里,就见清宇扭着身体往床的另一边挪。
清宇大闹一场之后绝口不再提之后的安排,只和陆权一起混了几天,连跨年夜都在调情做爱。
陆诚盯着他的背影,继续自言自语,“下周就是新学期的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至于手中的皮带可以做什么?是打在屁股上,留下一道道微肿的红痕,还是重新系回裤腰,都不得而知。
还是出门呢,可是出去了站在大街上,坐在公园里,他可以做些什么呢?
手放在床铺上,问:“接下来想做什么?”
收拾整齐从衣帽间出来,刚才还在听他讨论休假安排的那个人安静地趴在床上,床边落下一角的被子被扯起来,随意地搭在背上,他走过去,蹲下来想和清宇说再见。
得知清宇要回陆诚的房子,陆权愉快的心情就破产了,没来
面前那只手抖了抖,像是等不及了,快要伸至他眼前,但即便如此,嘴巴里正在吃的东西也没落下,只是固拗地等陆权的回应。
陆权独享秘密而飘扬的心情持续了整段时间,和清宇起身离开前,他问:“接下来去哪里?”
陆权心中好笑,趁清宇收回手前掏出包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家伙第一场考试就跑了,接下来一连串的学分都只捞到一半,不过一个不怕交钱,一个不怕收不到钱。
是回家吗,回哪个家,这里也不是他的家,难道回陆诚的家?
清宇将头埋进枕头,只留给身后人一个后脑勺,没有回话,不过嘴巴没说话不代表脑子里没有思考,清宇在陆权走出房间之前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接下来他应该做什么?
信封背面的署名就是那个清宇被随意塞进去,又临时缺考的大学校。
咖啡馆的点餐台侧面便是街边的玻璃窗,陆权站在前台侧头看清宇依旧津津有味地在吃。端着杯子重坐下,清宇冲他伸出右手。
陆权新年打炮来追求新的一年红红火火的愿望达成,但转眼第二天就被电话叫回去项目加班。
清宇接过信封,手指捏着东西翻来翻去地瞧,连吃的东西也停下,呆呆地停顿了一下才抬头和陆权说谢谢。
想了想,其实脑海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清宇还是皱了皱眉,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答:“回家。”
“下午好。”陆权笑着回一句,说完话的眼神又立刻回到那张嘴巴,口腔里的舌头在雪糕后面若隐若现。
“哦,”陆权挑起眉毛,“那我们要玩一次家庭辅导的游戏吗?”说话的嘴唇彻底贴上露出的那块皮肤,他继续描述,“我穿制服捏着皮带,监督不听话的同学做好开学准备。”
陆权装作不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按在衣服口袋上没动,“怎么了?”
整个人蹭上床沿,陆权俯身搂住清宇,不安分的手也从衣服下伸进去,清宇一把抓住他,仿佛迫不得已才抬起头。
“干什么?”陆权手下使劲,又拍了拍搭在腰后的被子,“现在成懒虫了,学校快开学了还躺在床上。”陆权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正常,只是他说话时一直试探地去瞧清宇的反应。
脸侧感到一阵风,清宇转头正巧与两眼发亮的人对视上,他张嘴,舌头在百忙之中抽空说了一句,“嗨。”然后咽下嘴里的东西。
因为之前的学生卡清宇早扔了,他自己清楚,陆权被抛下后去翻房间里的东西自然也知道,多余的物件在清宇决定离开的那个下午就变成了废物,如今不知躺在哪个垃圾场里。
的那个人坐在桌边,望着路对面的行人和地上越跑越远的积雪。
那个时候一心只看眼前,他从没想过往后。
天空是灰白的,城市是雾蒙蒙的,但嘴边呼出的哈气却清晰无比,舌尖被冻得发红,比往常更红,像被含着亲久了,他盯了一会儿赶紧掩饰性地垂下眼,咳一声,“我去买杯喝的。”
“……没有。”回答得不情不愿。
陆权小声:“问你呢?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不仅待业,而且无业,无业闲散人员只能安静地躲在床上,陆权拍了拍他的腰,清宇埋着脸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然后没了下文。
跑远的雪融化了,变得越来越小,手上的东西也被舔得啧啧有声,越来越小。用纸袋封装的饮料冰冻后成为固体,从包装头部撕开,从尾部慢慢向上挤出,清宇专心地看,专心地吃。
他已经站起身在整理衣服,清宇听见问话,自然而然地抬起头仰视陆权,露出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
得及表示愤怒和抗议,罪魁祸首立刻腆着脸要冲他挥手说再见,眼睛笑得弯弯,在他看来是一脸讨好的样儿。
没好气:“走吧,送你回去。”
不为所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吧。”
陆权停下来,像听见了什么奇闻,目光钉在清宇脸上足足10秒,才压着情绪吐出一口气,“你……”你是不是屁股痒了?
清宇脖子上绕着温暖的围巾,他低头将吃剩的包装纸折好压在杯子下,然后直起腰,跨过小圆桌张开手抱紧了陆权。
因为奖励自己的心所以去抱住陆诚,清宇同样张开手抱住了陆权,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今天获得了学校的通行证所以开心,所以想和陆权分享。
短暂的拥抱后,清宇松开手,“再见。”他心情愉悦,说完就跑着往路边的地铁站去。
陆权显然察觉出了清宇的心思,偷跑就算了,走之前还要掐他一把,他回手摸自己的后腰,那里刚被偷袭了一把,连带着下面的后臀也被摸了。
出其不意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在上面蹭过去,陆权站在原地,轻哼了一声,“等我回去你的屁股就遭殃了。”
*
在路上,指尖揉搓着信封的外表,清宇终于有了时间细细思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不可置否,呆在两个人身边,他总是心神不定被打扰,以前坚定不移的计划被徘徊的心无数次地做擅自修改,此刻坐在人潮拥挤的地铁上,身边都是忙碌却不迷失的路人,清宇不禁心生疑惑。
自己究竟在忙些什么?
曾经说愿意做交换,所以他转身跟着回到了牢笼里;
回来后埋头赶作品,想要借着陆诚施舍的机会去接触更多的资源是自己的初衷,但他有了芝麻想要西瓜,以至于自作聪明地跑去了聚会,遇上了顾言。
他还没想和陆权上床,但是在那个金色耀眼的夜晚,他满心羡慕地看向场上,亲眼看见之前和陆权交谈的陌生男人突然与他对视,目光交汇,然后对着他的脸,做了一个性交的手势。
大厅里的灯光那么亮,可以用辉煌形容,喧闹和光亮的世界里似乎没有视线的死角,可是那个人依旧敢于众人的注视下比划出夸张的动作。
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清宇甚至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的反应提醒了面前的陆权去看身后的场景,然后被说笑着,背后横出一只手将他推出去同享。
但默不做声地被人这样看着,就似被人狠狠甩了一鞭子在背后,痛得身体打颤,他单纯地觉得害怕,却不敢用手去挡。
空空的脑袋什么对策也没想出来,他只知道向陆权发出邀请,然后在高盛的注视下,让他看见自己和陆权牵着手离开,似乎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地铁又到了一站,这里似乎是一个换乘点,大量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几个座位空了出来,清宇将信封装进衣服袋里,走过去坐下。
对面的玻璃窗刚好反射出他的脸,惨白的灯光打在脸上表情失真。
清宇不清楚陆权和他一起离开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害怕旁人说长论短。
他开始怀疑陆权表现出的完全投入的兴奋之情里,是否也存在着自我感动的虚荣心作祟 ---- 你看,我只用一个简单的把戏他就上钩了,果然还是对我动心的吧。
这些疑惑令清宇忐忑、困惑。
他依旧不了解人性有多么矛盾,并不知道有多少惺惺作态夹杂在真挚中,有多少鬼魅的心思躲藏在笑容后,或者是否有以邪恶做成的蛋糕上用美德的樱桃点缀着。
不管怎么说,能够重新被归入学校对清宇是一件好事,甚至接下来这趟“回家之行”多少带些期待的成分,因此地铁到站,清宇踏上社区里安静的路面时,感到精神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