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个法子?”里正有些迟疑了。
祁曜挥袖指向屋内,转身先入了。
“师父是要作甚么?”陈阿秀有点迷茫。
萧纪凰却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睛。
顾卿云,可从来不做没脑子的事。
他对顾卿云又在算计什么颇有兴致,便拦住陈阿秀说:“师父可没说让我们一道进去,看门便是。”
陈阿秀堂堂一金枝玉叶的公主,什么时候给人看过门,当即把手一甩又到一边生气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祁曜和里正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里正出门时嘴上的笑都合不拢,一个劲地道谢。
祁曜一跨出门槛,就看到脚边一边一朵蘑菇两脸委屈地看着他。萧纪凰拉了拉祁曜衣摆,问他,“师父,我们要做什么吗?”
陈阿秀拉了拉祁曜另外一边衣服,“师父师父,我们不离开这吗?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昨天分明还想赶我们走的。”她说得很是义愤填膺。
萧纪凰这回倒是没有打断陈阿秀了,他也想知道顾卿云这是玩的哪出。
祁曜拍了拍陈阿秀的头,目视前方,眼神里像是一片虚无,又像是盛着三千世界,把两个徒弟都看懵了,他才玄之又玄地说:“这世上凡是相遇皆是因果,既是因果便不必逃脱,因起果灭,才为劫。”
他连哄带骗,成功吓得小姑娘不敢说什么了。
遇到了这件事就要出手相助,不然就会有灾难。陈阿秀是这样理解他的话的。
而萧纪凰抓祁曜衣摆的手又紧了两分,惹得祁曜朝他看去,他便装作不甚懂的样子乖巧一笑,打消了祁曜的疑问。
“因果。”
他跟在那人身后,无声呢喃了一句。
既是因果,那便不必再逃。这是你的意思吗?
第8章 国师和他的倒霉徒弟(八)
村民们当起山匪业务熟练,说到真正的山匪反而谈之色变。
不知道顾卿云是怎么和里正商议的,总之到了午时,萧纪凰和陈阿秀一人捧了一盒银子,立侍左右。
黄金冲击力可能更大,不过这附近没有钱庄,祁曜摆上了所有的银两。
徒弟有钱就是好。别说就这点白银,就是一掷千金也没人觉得是多大的事。
午时三刻,山上来人了。
山势陡峭,四面崎岖,但算不得很高,光从山脚下就能将山上的几座建筑看得清楚。当然,也不排除祁曜是用了高倍望远镜加成效果,反正别人是看不见什么建筑的。
和话本里相比较,真正的山匪们没有多长个脑袋多长只手,顶多就是长得磕碜了点,都是一脸的尖耳猴腮,面色蜡黄的模样,像是营养不良很久了,让祁曜很有一种给他们定个营养膳食食谱的冲动。而且论武器,好像也没比老弱病残团好多少,都是些箩筐锄头…让人深切感受到了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不容易。
山匪们最是放|荡不羁,为所欲为的,不过这群山匪倒也还算讲规矩,没有一进来就打砸抢——也可能是知道这鸟不拉屎的乞丐窝抢也抢不到什么。
天色还是昏沉的,朦胧的细雨下个不停。村子里十几口人都或站在屋檐下或藏在房子里,唯独师徒三人举伞立于门前。
漫天的风雨洗刷着泥泞的地面,黄褐色的泥浆淌过鞋履旁的痕迹,一滴水珠顺着伞檐低落在小小的泥坑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过来的人停止了前进,没有人说话,两方遥遥对峙着。
顾卿云天生性冷,他便是站在那,一言不发,也能看出面部锋利的棱角和眼神里千年不化的寒霜,旁人也都成了陪衬。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危险。
“敢问阁下是何人?”领头的人先高声喊,打破了这对峙的僵局。
顾卿云动了,他启唇,施施然往前走着,他道:“远闻启崂华阳骠,少年才子,枪法举世无双,空雾顾卿云愿拜往。”
一句话毕。很快与山匪只有几步之隔了,他的话分明是淡淡的,连唇齿间的闭合都不太明显,可这话却一字一句地清晰入耳。
好强的内力!
山匪们惊了一跳,“空雾顾卿云,那可是——”
“子钟,阿秀。”顾卿云轻声说。
萧纪凰和陈阿秀出列,打开了捧在手上盒子,闪着冷冽寒光的白银和大张的银票倏地映入眼帘。
“一点小礼,不成敬意。”祁曜平淡地道。
那领头人只看了一眼,紧张绷紧的面部线条有了些放缓。他原本拿着武器悬于身前的手放下腰际,微微低头略带恭敬道:“原来是国师,在下启崂山严冲,冒犯了。”
顾卿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眸深邃狭长,又如同古井无波。他站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严冲却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了他的脊背上,气势骇人。
严冲被这股严凛的气势一压,心中霎时撞击起千层浪。他一时头脑飞转,想到了顾卿云说的第一句话,忙道:“不知国师突然造访,所谓何事?也便小的向大当家有个交代。”
越是实力高强的人,越有些怪癖。严冲想国师的怪癖大概是,说过一遍的话从不重复第二遍。想到自己适才答非所问,险些惹恼了顾卿云,严冲冷汗涔涔。
严冲压力倍增,站在祁曜身边的徒弟也并不怎么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