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成理直气壮地吼道:“我做的没错,他们那是走资派,要批判!我一心为了党,一心为了过国家,我没有错!”
“你还有脸说你没有错?”何慧珍气得发抖,松开手,看了眼周围,何建成要起来,被何慧珍眼尖发现,指着他鼻子,吼道:“给我跪下。”
何建成一动不敢动,何慧珍从渠沟里找到了一根没安锄头的棍子,捡起来走向何建成,就是一棍子打在他的背上,疼得何建成低吼一声,却躲避不开。
何慧珍几棍子使劲打在何建成的背上,周围的人都是解气的眼神,都冷笑地看着何建成。
何慧珍吼道:“你说你没错。我就让你看看,你错在哪里。”
“你可知道咱们刚结婚那年,正好闹灾荒,还是陈老爹杀了那只刚出生的小猪崽,给大家煮了出来,咱们大家伙都靠着那肉星子熬了过去,而当时有阵子,我爹留给我们家的粮食也被我们吃完了,我不好意思再去要粮食,食堂又没留给我们家的饭吃,你饿的直接昏倒过去,还是我从陈老爹那里要了一碗肉汤,给你喂下,你才醒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要不是那头老母猪,你早就饿死了。”
何建成抬头,朝着陈老爹看去,陈老爹冷哼地撇开脸。
何慧珍又道:“还有老宋家,你不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你没钱,我爹娘不想你进我们家,还是你跪着求老宋帮你做了一个衣柜做彩礼,人家只喝了你一瓶二锅头,你都忘了?”
何建成又朝着老宋看去,老宋看都不想看他,干脆转身走了。
何慧珍猛地又一棍子,打在何建成的身上,“你还对不起牛蛋娘,你想害人家孩子,人家原谅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将人家关了起来。”
“何建成,你不是人,还我娘来!”
牛蛋家几兄弟都冲了出去,朝着何建成就是一顿猛揍,那些民兵想要举枪上前,被何建成挥手阻拦。
这下恍若怨气开了闸门,众人都围上来,对着何建成拳打脚踢,尤其是林国强打得最用力。
“妈的,你的孙子,抢走老子的猪肉不说,还害得老子的鸡也憋死了。”
“我今天打你一顿都不够出气的。”
林国强冲着何建成的脑袋,就是两拳,又开始专挑看不出伤口的地方狠踢。
有人道:“行了,这孙子可是治保主任,打死了对咱们没好处。”
村民收了手。
何建成猛地站起来,揩了唇角的血沫,看着云峰村的众人道:“你们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明天我就将牛蛋娘给放了,可你们给我记着,我这是为了政府做事,我没错。不信你们去别的生产队,别的公社瞧一眼,是不是都是这样执行的。”
何建成朝民兵道:“我们走。”
村民又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心底哀叹这苦日子又要来了。
林国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处理那几十只死去的土鸡,这天气再放几天,肉都要臭坏了。
他又坐着牛车去找土鸡,打算到别的镇上收购站问下,可当他来到那天藏土鸡的地方,硬是搜了个遍,都没找到那几十只土鸡,只剩下一地的鸡毛。
林国强懊悔地倒坐在地上,难不成是叫山里的野畜生给拖走吃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连门都没脸进去,又挨了刘春芳一顿臭骂。
而林书这边,谢有酒捡回来的土鸡,全喂给几只狼吃了。林书还怕是不正常死亡的土鸡,吃了坏肚子,结果检查鸡肉没什么问题,便猜测这些鸡的死,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造成的。
何建成将村子里搞得人心惶惶,可他们后来也得知了,不仅是他们村,其他的村也是一样,有的村子更惨,连自留地都给回收了,有的甚至连自留山上的树都给砍了。
自从学校停课,陈发春和谢有酒是彻底跟着林书跑了,再没去过学校。听谢有酒说县城中学现在乱得很,停课后那些学生也不回家,天天在学校开大会。更奇的是学生在领导台上坐着,老师和校长在台下跪着,还背着写上罪名的牌子,还说也没人管。闹得最欢的往往是那种成绩不好的,在学校不受欢迎的学生。还组了一个组织,打着爱国的旗号,天天拉着这些老师在街上□□。
不仅是县城,云水镇也乱。公社的小学停课后,也有这种类似的组织,天天在街上打砸抢掠,搞得集市也没人敢去。而在集市上卖货的摊贩,不仅要受着这些学生组织的欺压,还有公社治保主任带领民兵来搜查。没过多久,集市便彻底开不下去了。即使有人来,也买不到东西了。
如今的村里,自留地全都荒废了。没过几个月,都长满了生命力旺盛的野草。老百姓的希望,全部都放在生产队的公粮上。可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在撒气。这地里的油菜啊。到了九月正要收割的时候,却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雨。将河里的水蔓到了田地里不说,这地里的刚成熟还没来得及收割的油菜,给大雨浇得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里面的油菜籽也大半给打落到地里,收成至少损失一半啊。
这油菜主要是榨油,而生产队种植油菜,主要是卖给粮站,这是老百姓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今年这收入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