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类似这样的话, 林星程几乎从没有说过。
就算是身为林星程的副官, 奚统也从来没有见过林星程这样对自己说话。
在圆梦世界里的时候, 他被迫背锅跌入泥潭, 可回到现实世界后, 他就是耀眼的、高高在上的、受万民敬仰的少将, 而自己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从来没什么用的副官。在他心里，一个副官为自己的将军牺牲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不能总是这样无用。
可原来在林星程的心里，不管他有用没用，他并不止是一个陪着斗地主的副官。
他说，自己是他的战友，是他的朋友。
奚统心中瞬间泛起一股酸胀感，触动地说：“我知道了，以后要做什么事前，我先问过你……”
林星程笑道：“我们一起商量啊，就跟在圆梦世界里一样。几个人凑在一起，我们不也是集体智慧吗？”
奚统：“……好像也是！”
“可你说，主系统回到他选中的身体里去了，这个身体，原本是谁的呢？”
“世界上这么多人，他如果隐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我们要找到他，岂不是大海捞针？”
奚统说完，林星程正好接了个电话，是连隽打来的。
连隽找到圆梦公司的具体地址了，他是跟罗铭一起去的，通过罗铭报了警。警察很快就赶到现场，再调取了一些证据资料后，将整个公司都封了。
因为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元帅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所以整个公司毫无预警，就这么被一网打尽。
“我们从圆梦公司搜出不少证据，都显示跟元帅有关系。”连隽在电话那头说，“我刚把这些告诉穆忱后，穆忱说，元帅听说了这些就认罪了。”
“老头说其实他并没有想害人，他说他只是老了，想换副身体……”
林星程听了，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他觉得那些人进入圆梦世界好像也没有什么痛苦，但确实又经常做噩梦，梦到这些人到梦里找他索命，所以他常常自责不安、晚上也睡不好……”连隽啧啧了两声，“便是到人类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梦这个东西也还是控制不了，这种自我道德的惩罚一直都在，也算是一种好事吧。”
林星程没说话。
元帅过往的形象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会他刚进入军部没多久，“军人”这个词的责任和使命，还是元帅让他一步步意识到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毕竟老头对你有知遇之恩。”连隽又说，“你放心，穆忱让我跟你说，他的情绪还算稳定，还让穆忱代他向你道个歉，他一时冲动差点杀了你，还好没有酿下大错。”
“……嗯。”林星程轻轻应了一声。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连隽又问。
“我没事。赵渝来的很及时。”
“那就好。老穆一开始让我问你这个问题，我都吓坏了，结果他又说你应该没什么大碍……前后矛盾。而且这个人明明在议会，他是怎么知道你的情况的？”
林星程揉了揉太阳穴，道：“他在我靴底装了窃听器。”
连隽：“……别出一格。”
林星程：“？”
“丧心病狂。”
林星程：“……你在圆梦公司还有什么发现吗？”
“啊，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圆梦公司有个人当时就昏迷了，而且没过多久他就醒了过来。我怀疑是彩票程序起作用了。”连隽说，“奚统怎么说，那边进展顺利吗？”
“程序被他顺利送进圆梦世界了。他还想跟主系统同归于尽，但主系统跑了。”林星程言简意赅。
“……奚统还活着就好。主系统那边会有办法的。要不你们先回家，我们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林星程把元帅伏法的事告诉了赵渝。
赵渝听后沉默了几秒，才道：“元帅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母亲，但最终还是迷失了。一个人被欲望所凌驾，这不是什么好事。”
“是时候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了。”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林星程说，“奚统的身体应该还冷冻着，在军部的某处……”
林星程还没说完，赵渝就接道：“我知道在哪。解冻需要一些时间，等完事了，我把他送过去。”
“多谢。”
“少将不用客气。”赵渝微微低了下头，“您是长官，吩咐我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如您所说，他是我们的战友。”
林星程弯唇对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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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程从军部回到了连隽安排的住处，奚统暂时待在意识手环里，跟着他一起。
连隽和穆忱几乎也是同一时间回到。
几人在客厅说了些话后，林星程进了厨房，想给大家泡一些茶。结果他刚跨进厨房，鼻尖就涌来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穆忱从身后将他轻轻拥到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
林星程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他知道穆忱这是在紧张他，紧张他之前惊险的遭遇。这人常年身居高位，要掌控全局，所以在跟连隽通话时也看似沉着笃定，避免让大家感到惊慌。到了现在，他才敢放肆地袒露自己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