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是厉闻昭的地方,所以对江淮这个外来者所有的好,全是潜意识里的。
江淮的眼睛微微发胀,心好似被牵动了,他失笑,把小师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剥开了一块糖,“哥哥不爱吃糖,给昭昭吃。”
糖是牛奶杏仁的,外面淬着一层薄薄的蜂蜜,怕蜂蜜化开,还裹了一圈米纸。
他把糖喂到了小厉闻昭嘴里,看他含在嘴里,没咬,只是盯着自己看。
小厉闻昭懵懵懂懂的瞅着眼前的人,忽然伸手,触在了江淮的眼角下,轻轻一拭。
“湿的,”他眨巴着眼,歪过脑袋,说,“哥哥在难受。”他嘴里还含着糖,话音含糊不清,听起来软软的。
他说完,大概是觉得江淮真的很难过,往江淮怀里蹭了蹭,抱住了他的脖颈,“哥哥不难过,昭昭给你糖吃。”
江淮感受着小孩子微弱轻柔的呼吸磨合过耳畔,像是春风拂面,包裹的全是暖意。
“哥哥只是觉得累了,不是难受。”江淮抱住他,抱实了,目光望向了桌上搁着的那盏白釉灯,里面的火苗子在风里微微摇曳。
小厉闻昭攀在江淮的肩上,压着脸蛋,没说话。
江淮摸摸他的脑袋,又问道:“糖好吃吗?”
小厉闻昭闻声抬起头,先是点了点,后又摇了摇,说道:“糖吃好吃的,但是昭昭不喜欢吃甜的东西,阿娘说吃多了会蛀牙。”
“是这样,吃多了对牙不好。”江淮说到这,觉得奇怪,历书衍都去了好一会了,人怎么会还没有回来?他刚刚应该是直接进灶房的,不至于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江淮越想越不对劲,再思考到厉闻昭的心魔场景是这一日的话,说明今夜一定是有事发生的。
小厉闻昭大抵也是察觉到了父亲久久未归这点,麻利的从江淮身上爬了下来,又牵住他的手,想让他陪自己去灶房看看。
江淮同意了,一路警惕着,跟他去了灶房。
历府不大,也没有亭台水榭之类的装饰,从屋子向西两间,就到了灶房。
灶房的门此刻是关上的,门缝里也没有光透出来的迹象,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江淮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弯腰直接把小厉闻昭抱在了臂弯里,对他说道:“哥哥突然想吃糖了,我们回屋好不好?”
“好。”小厉闻昭很听话。
江淮默不作声地的摸到了孩子的穴上,想要点上他的睡穴位,小厉闻昭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天上。
今夜的火光格外璀璨,家家户户几乎是灯连着灯,就算站在院子里,也会不断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一蓬蓬的光火,接二连三升起,一派喜庆之气。
可江淮思忖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说又说不出来,就当此时,天空遽然闪过一道光芒,明亮的火花高高升起,又在天空散开,缤纷绚烂,朝院子里的两个人笼罩下来,亮的炫目。
小厉闻昭仰视着落下的烟花,“哇”了一声。
然而下一瞬,江淮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了,方才亮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烟花,而是伪装成烟花的信号弹,有人在放信号,却又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和烟花混在了一起。
小厉闻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望着天上绽开的烟花,在一簇又一簇的火光下,笑着拍手。
江淮抱着他,来到了院子后面,还没来得及翻出去找人,就听见天边忽然响起一声清啸,像是鸟兽一类的嗥鸣,裹挟着无形的杀意,划破长夜。
“糟了。”他心道不好,直接翻身到屋檐上,跳出了院子。
他这边刚落地,那边天幕中便有一只巨大的九凤神鸟展翅掠来,熊熊烈焰在它的周身燃烧着,神鸟所过之处,遽然流出一道烈焰。
历府在这股巨力的扫荡下轰然倒塌,碎屑迸溅,激荡的风劈出数丈,江淮拂袖一揽,挡住了这股气劲。
神鸟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而是一展翅,直冲北边而去。
是城北出事了吗?江淮掠到另一处屋脊上,眼风所过之处,依旧如初,只有历府受到神鸟的影响,倒塌了。
百姓们闻声赶过来看,只看见了坍塌的房屋,并没有看到人,那些摔在地上的烛台灯笼,顺着布帘木头燃烧起来,火势不大,却黑烟弥漫,呛的人眼泪直流。
百姓们又赶紧拎水过来灭火。
在确定这摊废墟里无人以后,他们纷纷松了口气,叫骂声登时此起彼伏,有些看到事情发生的,就骂天界不厚道,这种日子里还弄只大尾巴鸡来折腾人。
江淮也在他们的谩骂声中知道了,这个地方是天界与人间的交汇点,城北平日是进出百姓的地方,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城南,则有个直通南天门的阵法,千百年来都是由一位女子来守护。
那位女子,便是这个镇子譋鮄所信奉的神明——临川元君,素芷。
江淮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城北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将小厉闻昭放下来,双手结印,手腕上登时缠绕出一圈圈绯光,绯光化作虚影掠去,又迅疾折返回来,重新缠上了他的腕骨。
江淮借着它映射来的景象,看到了城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