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还是一脸无法苟同的表情。
晚上,他例行给阮焰汇报完元滚近期的情况,末尾加上一句担忧:“我总觉得这样会出事……”
五号收声了,小心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阮焰正拿着一叠基地建设规划表格批阅,他抽出一张,在上头滑出长长一条对角红线,细小笔珠摩擦纸张发出的唰唰声被静谧书房无限放大,仿佛划在了五号的耳鼓膜上。
他低了低头,不敢再多看。
这种诡异的动静持续了有十多分钟之久。
五号额头上的汗珠也呈几何式数量的增长,就在他满心忐忑地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他家深不可测的少爷总算开了尊口,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反应。
那双淡淡的金眸扫过来,连说话语调也是平静无波:“别去干预滚滚。”男人把手上的‘废纸’扫进垃圾桶中,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东西,总要他自己去看明白。”
五号似乎有些懂了。
——少爷的一片苦心。
*
翌日清晨,元滚睡醒。
他习惯性地去看床边,空无一人。
往常这个时候,五号都会端着美味的牛奶和三明治候在边上,等待他洗漱完享用。
但如今——
元滚身子猛地一抖,拍了拍脑门,他想起来了,之前是自己选择不要特殊待遇。牛奶和三明治,都是基地里有贡献有能力的人上人才能享用到。
其他幸存者,想食用只能拿自己平时积攒下的荣誉点来买,一般的民众被保护在基地里,哪有什么机会赚取荣誉点(何况他们也不敢出去)。
目前基地封闭,元滚也没途径去赚荣誉点,想靠自己的能力提升待遇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只能空着肚子去领餐点排长长的队伍,吃没有味道的蛋白块。
他醒得晚,赶到地方的时候只剩下一块被抓烂的蛋白块。
工作人员皱紧眉:“快点,就等你了。”
元滚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接过,“谢谢。”
背过身正准备走开,却听到身后几个工作人员小声嘀咕着议论自己。
“什么嘛,都被家主赶出去了,还摆架子给谁看呢。”
“来这么迟,让我们几个等他到现在。”
“要是别人,管他领没领到,饿死活该!”
“就是就是。”
“可他不是别人!”一个声音强硬插进了工作人员的交头接耳中。
几人惊慌回头,在看清来人面容后,纷纷变了脸色:“大人,您怎么来了?!”
五号冷笑了一声,“既然这么不情愿,以后这份工作就让别人来做吧。”
要知道派餐可是轻松的好工作,隔三差五都能吃到牛奶面包(当天剩下的),多少人挤破头跑关系也想得到这份工作。
也就你们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看你们好日子是过得太舒坦了!
既然如此,有的是苦活累活缺人手!
“你们几个,明天去垃圾处理厂报道。”
(#‵′) 少爷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的宝贝,轮得到你们来议论?
几个工作人员看到五号鬼差催命似的脸色,纵然心里再有怨言,面上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是,他们是关系户,但没有一个能关系到家主头上。
再说了,就算关系了又如何,前不久家主可是眼也不眨地就把自己亲表弟的脑袋砍下了。事后也不见半点悲伤。
像家主这样冷情凉薄又喜怒无常的人,又会在乎什么。
连他(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是和家主一丘之貉的‘狠角色’)都失宠了。
还有谁能……
几人看向那已经逐渐走远的挺拔青年,咬了咬牙,认栽地脱下领餐点的工作服,恶狠狠地甩到了来交接工作的贫民脸上:“算你们走运!”
趾高气扬地离开。
哪怕被派去垃圾厂工作,只要有亲人是异能者,身处高位,他们就依然是关系户,过得会比这些连吃一个苹果都是奢望的底层贫民要好上百倍。
*
领餐点离新居小木屋还有一段路,元滚放慢了脚速,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那几个人的话,这使得他本就不怎么美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
走到半路,昨天的几个小孩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冲了出来,团团围住他。
“大哥哥,还有花生酱吗?”
“大哥哥,我好饿啊,能再给一些吃的吗?”
“大哥哥,我弟弟他想吃巧克力。”
“大哥哥……”
“大哥哥~”
叽叽喳喳,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在他耳边吵个没完。
元滚抿了抿唇,给他们看自己手上坑坑洼洼满是指印的蛋白块:“只有这个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几个脏兮兮的小手就伸过来,一人一抓,将蛋白块抢分了干净。
“谢谢大哥哥!!”
小豆丁们眼眸明亮地朝他鞠了一躬,四散着跑开了。
元滚:……
他颤抖着手将掌心里唯一留下的那点蛋白块渣拍进嘴里,和着泪往肚子里咽。
能怨谁?都是自己昨天造下的孽!
有了这次教训,后面几天,元滚都赶得很早,天还没亮就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