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对上了一张乌青的死人脸!
他被嚇了一跳,后仰着从床上翻滚而下,即将摔倒在地面时忽然被人拽住衣领。
拽住他的人力气极大,将他提起来,当小孩似的带到几步远外的桌椅前,扶着他的身体坐下。手背擦到烫人的皮肤时,黑眸猛然沉顿。
来者是个男人,穿着王府的暗卫服饰。
薛扶光扶住自己作痛的额头,想起现下是什么时候。
天正十九年,他因奸杀女子入狱,他大哥薛鸿文为了救他出狱,自请命带兵前往定州剿匪,死于流矢中。
那时他想破头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何人,才会用这种手段想至自己于死地。
到死都没想到,他大哥枉死,不过是因为太子想要讨修锦欢心。
这件事,可谓是他整个薛家凄惨结局的开始。
而如今,害死薛家五百余口的凶手太子,正在这间屋子不远的地方,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共饮,等着时间到,便将被药物迷得意识全无的自己送入诏狱。
太子下手极狠,药物作用猛烈,拖着薛扶光的意识往下拽。
隐约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耳熟的嬉笑声。
“瞧瞧怕什么,难不成世子还真能背着我们金屋藏娇……”
“太子还在……”
“哎哟,太子心心念念那喝醉了的小太监,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会管这边,快走,万一晚了见不着!”
这些声音随着脚步声不断靠近。
薛扶光攥着手,药效上涌,低低喘息一声。
身后的男人扶着他肩头,稳住他身体,低声唤他:“主子。”
薛扶光醒神,狠狠掐住大腿,让自己意识清明,嗓音沙哑对身边暗卫道:“带我出去,别让任何一人瞧见我在这里面。”
男人应声:“是。”
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腰腹,将人搂抱在怀中,腾身而起翻出窗户。
薛扶光惊得攥紧了他的胳膊,怕极自己会从他怀中摔下去。
男人带着他一个人,却十分游刃有余,轻手轻脚翻身,进了另一间房。
宽大灼热的手掌按在薛扶光的后背,将他护住。
站稳后,男人很快放开他。
薛扶光一眼便瞧见床上躺着的少年。
少年穿着小厮的服饰,用的衣料却十分华贵。白嫩的脸有酒醉的红晕,抱着被子睡得香甜,露出单纯无知的笑容。
……睡着都要露出这单纯样子的,不是修锦是谁?
薛扶光一时间甚至觉得那药效生出的火变成了怒火,在胸腹翻腾,让他恨不得立刻掐死眼前这人。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他的手掌环上了修锦的脖子,在用力掐死他的前一刻,找回理智。
不行,他这样下手,不可能杀死修锦。
只会让自己锒铛入狱,再重走上辈子的路。
薛扶光闭眼,将自己的手掌抽回来,一会儿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将这人送去我方才待的房间。”
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扛起修锦原路返回。
薛扶光在修锦休息的房中待半晌,等着那些耳熟的戏谑声全部涌入隔壁房中,才推门出去。
那群涌入准备看薛扶光好戏的人凑近粉红床幔,见其中没有动静,小声嘀咕:“世子这么虚?”
有人壮着胆子,大胆的掀开一侧幔子,露出床内景象。
惊恐的发现——太子那喜爱的小太监,竟然躺在被褥中,与一个赤条条的女人抱成一团!
他们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怎么会如此?
好戏没看成,竟然瞧见了太子身边人给太子戴绿帽子?
搞不好就得掉脑袋啊!
胆小者屁滚尿流往外跑,急着去冲太子献媚通报消息,也是为了撇清与自己的干系。
然一出门,与他们本要见的正主撞上,愣愣叫:“世、世子!”
少年衣襟散乱的攀着扶栏,长发披散,发簪不知道丢在何处。雪白的皮肉上晕染出殷红的色泽,额头与鼻尖遍布细密的汗珠,在烛火中熠熠生光。
他意识有些模糊般,眼神迷蒙。听见有人叫自己,眨着那双摇曳狭长的凤眼,抬眼望去。
他说:“我中药了。”
这副模样,谁都看得出来他中了药。
可他自己用这副神情说出来的时候,叫人觉得十分无辜。
对方结巴道:“我我这就去为世子寻大夫!”
他因薛扶光失了智,里面的人涌出来叫嚷:“寻什么大夫,快去见太子殿下,问问如何是好!里面那女人……那女人死了!”
薛扶光静静攀着扶栏,望着他们慌乱的身影,慢慢垂下眼睫。
额角的汗聚成水滴,顺着脸侧的肌肤滚落至下巴尖,吧嗒坠落,将雪白的中衣衣襟打湿出一块深色。
不少人从屋内退出,见到门口的薛扶光具是一愣。
在有人踌躇着想要上前,靠近薛扶光之前,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匆匆寻到他一般,走至他身前,俯身在他耳边沉身道:“主子,属下送您回府。”
在太子来之前。
薛扶光心知肚明,自己此刻并不适合与太子正面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