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妄之只冲医官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
因为发热，他的眼里盈着点点水光，配上眼角的泪痣，竟然让人莫名生出了一丝怜惜。
徐妄之长得极好，一双下垂眼看起来柔和无辜，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笑着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医官心颤了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曾经有味药太苦惹恼了这祖宗，直接把碗砸自己脑袋的事情。
怜惜这祖宗？他还是先怜惜怜惜自己吧。
医官低下头，沉默着恭敬地退下。
病真实地反映在徐妄之身上，发烧让徐妄之没有精力思索自己现在和今后的处境，一天清醒着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
一转眼，他穿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医官说的新药终于送来府上。
那个被他遗忘的人，也回来了。
“狼王的心脏？”
徐妄之瞪着向善，脑海里一闪而过自己看过的那些剧情。
他还疑惑为什么穿过来这么久都没看到传说中的主角，本来庆幸自己是不是在原主遇到主角前传了过来，结果原来主角是被原主支使出去了。
主角程赢，被原主救了一命带回城主府。为了报恩，程赢答应做原主两年护卫。
但原主救他当然不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当护卫，一开始只是觉得救他是件好玩的事，后来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恶劣，程赢都能忍受，而且不像其他下人那么不经折腾，便越玩越起劲。
这次程赢出府，是因为原主让他去狼窟，挖回狼王心脏，给原主做新药的药引子。
今日，程赢回来了，并且顺利带回了狼王心脏。
“少爷，正好要试新药药性，小人便将那贱奴带过来了。”
徐妄之：“……”怎么办，有点不想见人。
未待他说些什么，门外有人闻声走了进来，在离徐妄之一步的距离单膝跪地。
“少爷，我回来了。”
和始终低垂着眼避免和主子目光接触的其他仆从不同，男人就算是跪着，也始终直视着徐妄之。
这让徐妄之一眼就看见了对方碧绿色的眼眸。
这就是程赢。
之后会成为凤庆城城主，囚禁徐妄之的人。
徐妄之捏了捏手，若无其事地移开了和对方接触的目光。
注意到还候在一旁的向善，为了不崩人设，徐妄之憋了半天道：“……能从狼窟生还，命挺大啊。”
本来应该阴阳怪气的话语，因为徐妄之心虚，声音不免毫无底气，倒是让人听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程赢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眉，看向徐妄之的目光古怪了几分。
但是徐妄之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自然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少爷，试药……”向善在一旁提醒。
徐妄之：“……程赢。”
程赢：“我在。”
“那个新药，”徐妄之眼神飘忽，“你去替本少爷尝尝……苦不苦。”
试药这件事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只是原主喝药喝久了有些心理变态，不想自己一个人喝，所以才想出试药这么个折腾人的法子，美其名曰考验仆从的忠诚，不知道的人以为试药是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便会犹豫着挣扎，后果自然是惨烈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喝了药来得轻松。
毕竟徐妄之的药除了苦点，基本都是大补的东西。
程赢什么也没说，起身上前拿起玉碗，一饮而尽。
徐妄之在心里哇哦了一声，不愧是主角，行事干脆利落。
放下玉碗，男人回身看向徐妄之：“少爷，新药配出来了，我带回的药引子怎么用？”
闻言，徐妄之眼前一亮，这题他会！
明明在温暖室内，却仍裹着一身狐白裘的人一手撑在桌上，歪着身子斜睨了程赢一眼，目光满是嘲弄。
“那么脏的东西，怎么配做我的药引子。”
显然，让程赢去狼窟冒险，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出乎徐妄之意料的是，程赢反应说得上是冷淡，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似乎对徐妄之这样的反复无常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徐妄之，那目光干净到几乎可以说是蔑视的地步。
徐妄之愣了一下，但旋即便反应过来，程赢的眼神算得上是冒犯了，他冷下脸问道：“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几息的停顿后，程赢垂下眼：“没有。”
在他垂下眼的瞬间，徐妄之松了口气挪开目光，再看下去，他说不定就露馅了。
“下去吧。”徐妄之敷衍赶人。
他不想和主角交恶，只希望离主角远一点。
书里原主对待程赢冒险取回的狼王心脏是更加过分的，直接当着程赢的面将那东西扔给了后院养着的饿犬分食。
啧啧，徐妄之觉得原主简直就是糟蹋东西的典范。
等程赢退下后，徐妄之想了想，对向善道：“你去问问医官，程赢带回来的东西，补不补？”
向善应了一声，便找医官去了。
因为不想再发烧，徐妄之最近都保持了极度健康的作息，一夜无梦到天亮。但今晚他刚想睡下不久，就梦见了一个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眼神却带着与他截然不同的沉沉戾气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