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凛神秘道:“你知道,在过去,我们这种学校里,如果你和别人不一样,很容易被排挤和欺负;丽贝卡她就是遭遇了那种事情,后来她在画室的花房里割腕自杀了,听说整张地毯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血腥味持续了三个月不散……”
“从那以后起,晚上来画室,便会听到丽贝卡的哭声,画室的墙壁、地板、画架、白纸上,也时常出现刀刻出的名字:Rebecca……”
郁臻内心毫无波动,“嗯。”
画室的门没有上锁,一推便开。郁臻走进去闻到扑面而来的腥气,仿佛空气中有一股温热涌动的血液在流淌。
校园内的电源同信号一齐被切断了,没有灯,冷霜似的月光铺满画室,高矮参差的画架无序摆放着,石膏像上罩了一层防尘布,像一座座耸立的雪白山丘此起彼伏,而布下隐隐透出的五官轮廓,又好似那一排排雕像里藏匿着假扮石膏的活人。
连北川凛讲述的老套鬼故事也化作了一阵凉幽幽的风撩拨着耳廓和神经。
郁臻的手被身后少年抓紧,他听北川凛颤声道:“我、我听到有人在哭了……”
是有一些细微的声音,郁臻的听感隐隐约约捕捉到。
可那并不是哭声,而是笑声,刻意模仿哭泣的情绪,滑稽中透出恶意。
郁臻甩开北川凛的手,穿过画架之间崎岖的窄缝冲向玻璃花房!
森冷月光穿过透亮玻璃顶,落在一丛盛开的矢车菊上,纯白花瓣被月色染得幽蓝冷素,它身旁簇拥着摇曳生姿的蔷薇和粉玫瑰,以及一个装扮艳俗怪异的小丑。
复活的小丑,正摇头晃脑地发出接近啜泣的低笑,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呜嗯……呜呜……呜嗯嗯……”
小丑的怀里躺着一名双眸圆睁的少女,她的喉咙被割开,鲜血顺着制服流下,和深紫色荧光剂搅和叠加,变成一汨色彩迷乱的细流,弄脏陈旧的地毯。
郁臻心底恶寒,顺手抄起一张木质画板,踏步上前,砸向小丑的脑门!
“恶心!”
小丑的哭笑止住,捂着血肉模糊的头倒地!
可画板的质量不太好,居然被拍成了两半,重击后碎得四分五裂。
郁臻丢了手里的半截木板,揪起小丑的花领子把人拖出来,眼睛里怒火中烧,他这辈子最恨欺负小孩的人!
小丑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笑嘻嘻地望着他,沾满血污的白手套击掌,尖声道:“你猜不到!你猜不到!”
郁臻抬脚踹去!
小丑被踹中太阳穴,身体往后飞去砸倒一排画架!嘴里喷出一口血沫,吐掉一颗断掉的牙齿。
一道白色残影划过郁臻的视网膜,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郁臻眼疾手快地捡起!是一张照片。
不待他看清照片内容,小丑已挺身而起朝他扑来——
对方脏兮兮的手里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额头!
郁臻识相地一动不动。他不怕死,他可以死,但他死了任务就失败了。
小丑满脸是血痕,化纤制的马戏团服装在打斗中破损、抽丝;郁臻再次感叹这场梦的精细度。
凶手好整以暇地蹲在他身边,枪顶着他的命门,眼里充满戏谑和轻蔑,“你呀,冲动。”
郁臻屏住呼吸,凝神思绪翻飞——上一次是刀,这一次是枪,进阶了;再杀一次,谁知道这家伙会掏出什么高级武器?
不能硬碰硬。
在他迟疑的那片刻时间,北川凛高举起一尊石膏像丢下来——
“啊啊啊啊!!!”少年发出怒吼,一鼓作气将石膏摔向小丑的头顶!
“去死去死去死!”北川凛跪在小丑的身体上,用不知哪处顺来的金属颜料铲,猛烈敲击对方的头颅,直至那颗脑袋被砸得稀巴烂。
万事不如意。
郁臻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不管北川凛,径直走向花房里少女的尸体。
女尸制服上的名牌被荧光剂覆盖,看不出所以然,郁臻只好朝那头的北川凛喊了一句:“小朋友,快过来认一认,这是哪个同学?”
北川凛恶气长抒,擦了擦汗,拿着铲子跑到他身旁,等看清女尸的脸后,愣住了。
“不认识?”郁臻问。
北川凛眼神黯然道:“这是丽贝卡,我们班的丽贝卡……”
Rebecca是个常见的名字,一所学校里有几个重名并不稀奇,但她死在这里,很难让人相信是纯粹的巧合。
郁臻回过头,看向方才小丑躺的那块地板,已然空空如也。
北川凛跟着他往后看,随之吓出惊叫:“啊!不见了!小丑尸体不见了!”
郁臻对少年的反应充耳不闻,自言自语道:“……凶手不仅熟知学生之间流传的故事传说,也对你们每个人的长相、名字、害怕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么,可以排除是班级以外的人作案了。
郁臻站起身,转了转脖子,拿出自己捡到的照片;它是从小丑身上掉出来的,一张集体合照,学生与老师,总共二十一个人。
“我现在要说一句俗套的台词。”郁臻对北川凛道,“凶手就在你们二十一个人中间。”
第6章 万圣节(四) 笔记本
照片上,二十个穿着清一色制服的男女生站在校门前,摆出五花八门的拍照姿势,环绕着正中间的金发高个男人——约书亚·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