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蒋星恋恋不舍地放下小边牧,“我眼镜不见了。”
“我帮你找。”
樊夜刚才吓到了羊群,头羊赶紧带着小弟跑到远处,不再敢烦他们。
小狗这回却没跟着羊群离开,两只小前腿扒拉在蒋星腿上,后腿艰难地蹬动,想要爬上来。
“干嘛呀。”蒋星干脆抱着小狗站起来,对方立刻乖乖地躺在他臂弯中不闹了,湿漉漉的眼里全是依赖。
没多久,樊夜拿着一个破烂架子回来了,叹道:“羊踩坏了。你度数高不高?”
“坏了?”蒋星歪歪头,“那不要了吧,平时我能看清的。”
没了黑框眼镜遮挡,少年剔透的琥珀色眼镜在眼光下格外明亮,映着樊夜的身影,像是偌大天地间只能看见他一人。
樊夜突然有些狼狈地偏开了头,“走吧。”
二人进到农场最大的主屋,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将他们淹没。
“呕……”蒋星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扶着门框几乎站不稳。
他怀里安静的小狗突然情绪激烈地挣动起来,口中发出焦急的吠叫。
蒋星腿软着抱它不住,只得把它放到地上。
小狗一落地立刻奔着屋子里去了,声音凄惨悲伤。
樊夜眉头紧蹙:“在这等我。”
当他看清里头的情况时,纵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断肢的樊夜也有些不适。
一条边牧犬被活生生地扒了皮,本来油亮的皮毛扔在墙角。四肢被利器切断,一口牙齿不知所踪。
从喷溅到墙面上的血迹来看,它是活着承受这一切的。
小狗扑在狗皮上凄厉地嚎叫着,它不知道那团血肉才是它的母亲。
樊夜捞起小狗离开屋子,没让蒋星进去。
两人只得在农场主的仓库内落脚,好在里面有睡袋和帐篷可以使用。
蒋星抱着小狗,垂首一言不发地用湿布帮它擦干净身上血渍,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阴云中。
樊夜默默煮好午餐递给蒋星,抬手把小狗抱到自己怀里。
“别想了,吃饭吧。”
蒋星捧着罐头突然呕了一下,眼里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樊夜道:“咱们可以带着它。”
“小狗吗?”蒋星心思单纯直白,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可会不会更拖累你……”
樊夜:“没事。”
他对蒋星道:“给它想个名字吧,出去以后还得去协会登记。”
“可我要去上学,没办法照顾它。”蒋星道。
樊夜说:“我可以搬去你学校旁边,我来养它,你每天放学就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停了下来。
蒋星却立刻拍了下手,激动道:“可以啊!然后咱们周末带它去宠物公园游泳交朋友!我记得边牧特别聪明,可以教它玩飞盘、握手、拿东西……”
他兴奋地掰着手指,一样样计划着自己和樊夜离开实验场后的生活。
“我厨艺还不错,咱们还可以一起煮火锅。你能吃辣吗?我超喜欢的。”
他满怀期待,似乎明天就要和樊夜搬到一起住。
【我能吃辣,变态辣】
【我也能吃,星崽这种辣】
【?又是你】
樊夜不忍心看他露出失望的神色,便顺着说:“挺喜欢的。”
“太好了。”
少年对他抿唇一笑,眉梢眼角似乎有些羞涩,“樊夜……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的。”
说罢他便垂下眼,羽睫遮住了眼中的光彩。
樊夜动作一顿,心头忽然涌现出陌生而熟悉的情感。
就像……那天蒋星把他拉上平台,两人相拥的一瞬间。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狼狈地挪开了视线。
室内的空气突然凝滞了。
蒋星搅着罐头汤,轻声说:“叫它星夜吧。”
樊夜挠了挠小狗的脖子,哑声道:“好。”
蒋星先把樊夜的食物分出来单独放好,再从自己的份额里例外分出一些用来喂星夜。
“我看看你的手。”樊夜拉过蒋星的手腕,小心地将绷带解开。
明明他自己手还伤着,却只记得先看蒋星昨天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嘶。”蒋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樊夜反射性地握紧手掌,不容他逃脱分毫。
只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才能显出他本身性格里的强势。这头狼用规则给自己套上枷锁,可如今身处没有任何秩序的野蛮残酷之地,束缚已经摇摇欲坠。
樊夜立刻松开些,歉意道:“捏疼没?”
蒋星摇摇头,轻轻吸了口凉气。
绷带和伤口粘在一起,揭开时带落了一点血痂,好在伤口不深,之后不用再捂着了。
樊夜微抿着唇,极为小心地喷上药粉,就算蒋星只是动动手指,他也会立刻停下来问疼不疼。
他细心观察着蒋星每一个最细微的反应。
小小一道伤处理了十分钟还没弄好,蒋星倒是先笑了:“我没那么脆弱。”
樊夜将药粉均匀摸平,“我知道。”
但他不忍。
蒋星拗不过他,被抓着仔仔细细弄了半天才松开。
蒋星问:“昨天我看你伤口崩开了,还好吗?”
“明天就好了。”樊夜给自己处理的动作就要粗鲁利落得多,三两下换好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