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惊讶道:“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
蒋星声音闷闷的,“没有。”
他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我看过你的纪录片,里面有你战友记录仪拍下的画面。”
“他受了伤没法行动,战壕外枪声乱七八糟的,我都能看到流弹。”
“然后你出现了。”蒋星道,“你扛着他,顶着火力撤离,还击退了一支突击小队。”
蒋星说得太入神,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樊夜的后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下面起伏的疤痕。
“那一次,你中了三枪,差点……死掉。”
樊夜喉咙发紧,居然说不出话来。
少年对他的崇拜不是因为网络上莫须有的杂文揣测,是真的看过他在战场上的身影。
蒋星:“之前我很害怕。但是见到士官长,我就一点都没感觉了。”
樊夜沉默很久,才哑着嗓子道:“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
蒋星不再与樊夜说话,让他专心赶路。
森林里寂静得有些诡异,但樊夜已经来不及多想。在太阳将将落山时,两人终于到达了通讯塔。
樊夜放下蒋星开始勘察地形,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是一座约五十米高的通讯塔,顶层是通讯室,塔身由无数交错的铁杆组成,跨度太大,很难徒手攀登。通讯室周围有一圈圆形铁制平台。
蒋星也看出了不对,说:“通讯塔……为什么没有楼梯?”
“被炸毁了。”
樊夜指向地面散落锈蚀的铁梯,“有人不想让别人上去。”
蒋星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塔都炸掉?”
樊夜颔首,道:“上面的设备可能还能用,咱们需要高处来画地图。”
他思索片刻,“得想办法爬上去。”
而且谁也不知道夜晚森林中会出现什么变故,他们不能留在下面。
樊夜:“你包里还有绳子吗?”
“有。”
樊夜快速把两人的登山绳系在一起,又在一头缠上一块石头。这样他可以做成简易攀岩绳,不至于半路坠落。
“缠在腰上,这是固定结,不会勒到你。”
樊夜弄好绳子后把其中一头给了蒋星,自己撕碎衬衫下摆缠在手上,看样子是打算徒手攀登。
蒋星毫不犹豫地绑上绳子,对樊夜笑说:“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少年单纯却不优柔寡断,樊夜很喜欢对方的果敢,对他的态度不由更加柔软一些。
樊夜:“我会握住石头这一端走前面,等我找位置固定好绳索,你就往上爬,好吗?”
蒋星用力点头,只是攥着绳子的手不着痕迹地发着抖。
“手给我。”
蒋星听话地伸出手,掌心一片湿润。
樊夜给他擦尽汗水,把布条仔细缠好,“别怕。”
他拿过背包固定在自己身上,原地曲腿一跳,双手便抓住了最下面的一道铁杠。
蒋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
青年士官长背着近十斤的重物,一次又一次跳向更高处,从手臂到双腿的每一寸肌肉都舒展到极致,无保障高塔攀登对他来说好像只是普通训练。
等樊夜爬到十米高的位置,绳子已经绷紧了,蒋星不得不踮起脚才能不被吊起来。
高塔上的手电晃了晃,示意蒋星可以上来了。
蒋星深吸了一口气,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即便脚下能踩到铁杠,但越来越空荡的四周依然吓得他紧紧咬住嘴唇,汗如雨下。
【淦哦 给我看紧张了,一直在抖腿】
【抖腿+1】
【爬完了星崽喊我,恐高患者先晕会儿】
蒋星第一次用登山绳,加上紧张,爬得非常吃力,花了近十分钟才到达樊夜所在的位置。
青年没有催他,只是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在这儿抓紧。”
樊夜带着绳头再次爬向高处,这一次他只爬了五米就停了下来,担心蒋星在原地待久了会失力。
当二人爬完四十五米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沉,四周看不见半点灯光,耳边只有狂嚎的风声。
蒋星混身湿透了,面色完全苍白着,似乎马上就要晕倒。
但他仍咬牙坚持着,双手毫不动摇地抓着绳子,紧紧贴在塔上。
【卧槽还没到吗!虽然是游戏,但体感全是真实的啊!星崽撑住!!】
【星崽现实里应该很爱玩极限运动?感觉体力心态都超好啊】
樊夜领口也汗湿了一片,他自己可以十分钟爬完五十米,但他还带着一个蒋星。
“马上就成功了。”樊夜缓缓解开绳头准备继续攀登,“你很棒,比兵营里很多人都棒。”
这不是假话,大多数新兵第一回 进行攀登训练时都会吓得屁滚尿流,没几个能坚持到最后。
更何况蒋星只是个高中生。
蒋星面色苍白,在手电的冷光下显得脆弱可怜,但他实际上却是如此坚强、勇敢。
樊夜不再多想,迅速爬到顶端平台边缘。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栏杆锈蚀的耦合处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鸣,整个平台骤然往下垮塌了十几度。
樊夜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另一根栏杆,下一秒,松动的栏杆从空中砸下,许久才听见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