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父亲这段时日没露面的原因,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是为了避嫌。另一个原因萧晗没跟她说过,是她自己隐隐猜测的,心里偶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或许是在和祖父赌气。
元茂脸上带着笑意,连说了几个好字,钟夫人也跟着问了几句,又嘱咐她天寒了,记得多添些衣衫。
“外祖母也要记得添衣呢。”萧神爱笑眯眯地说,“你腿上本就有旧疾,别再像前段时间一样冻伤啦。”
屋内一众长辈又细细询问了她的近况,饮食用度上可有什么短缺的。
萧神爱没放在心上,一一应了。
见她脸上笑容纯粹,眼眸透亮如一泓清泉,钟夫人方才放下了心,轻声道:“咱们府上的梅花开了几树,刚才珠儿就说想去看了,神爱想不想去瞧瞧?”
“好啊。”萧神爱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笑成了两轮弯月。
钟夫人招手换了几个侍从,温声说:“你们都一块去玩吧,横竖也不爱听我们这些老人家唠叨。”她单独冲着一旁叮嘱,“正轩,你可仔细些。你表妹要是少了根头发,仔细你这张皮!”
元正轩急忙拱手应了声是,卢萦珠也在一旁掩着唇撒娇:“那我少了头发可怎么办呢?”
钟夫人睇了她一眼:“你若是少了头发,我一样不会放过他。”
元正轩后背一阵发凉,浑身都颤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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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钟夫人发了话,加上萧神爱也要去,屋里的一众小辈们都乌拉拉的往外涌,候在院子里等萧神爱出来。
等待的间隙,有少女悄声道:“郡主今日的帔子真漂亮。”
“那支步摇也好看啊,待会我要问问郡主在哪儿打的。”另一个少女跟着接了句话。
她们的父亲并非钟夫人所出,在母亲耳提面命下,大多时候并不曾太过亲昵。
元正轩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池边梅林。
确如钟夫人所说,只有几树梅花开了,看起来孤零零的。但在这样的冬日里,却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看了一小会萧神爱就有些腻味,在岸边游廊上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
元家小辈们本就是陪着她出来玩的,便也在旁边稀稀拉拉的坐了。见萧神爱和卢萦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几个女孩子你推推我,我看看你,最终鼓起勇气将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看着她们紧张又兴奋的模样,萧神爱不禁莞尔。没有拒绝她们的问题,甚至还聊了一会在首饰上的心得。
她最近很喜欢戴步摇,萧衡离京前还送了她一支来着。
“姨母怎么还在庙里啊。”同少女们说完了话,萧神爱又转头低声问卢萦珠,“我阿兄离京那日,你不就说姨母过几日回来吗。”
卢萦珠掀了下眼皮,嗯了一声:“被些事绊住了脚,她不是很想下来。”
萧神爱面露同情:“那你一个人在家这么久,好惨哦。”
“我哪儿惨了?你不知道没人管有多快活。”卢萦珠忍不住笑了一下。要是她真觉得一个人在家惨,就不会从庙里回来了。
萧神爱歪头:“是吗?”
还想问些什么时,正院打发了人过来请众人过去用膳。
用过饭后,侍从们撤下残羹,将清茶、小果子和消食的点心摆在了案几上。
不知怎么回事,有人忽的提到了一句合浦珠。
屋中一下子寂静无声,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去,敛声屏气,生怕被波及。钟夫人很清楚自己这外孙女脾气不怎么好,偏还有个不知死活的要犯她忌讳,沉着脸便要开口斥责。
萧神爱轻笑了一声,淡淡道:“这是怎么了?”她略为不耐地掀了掀眼皮,“小事罢了。你们这样子,我都要以为合浦郡是阿鼻地狱。”
知道她没打算计较后,其余人方才松了口气,开始回过神来。
“神爱姐姐,合浦怎么会是阿鼻地狱呢。”元韵性子一向很活泼,见气氛松弛下来,她脸上又挂了笑,“本就是产南珠的好地方,等合浦王过去再整顿一番,肯定比哪儿都富庶。”
郑氏等人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众人都在围绕着合浦绞尽脑汁找长处,元韵突然问起了萧神爱的一套瓷盏。她曾在宜秋殿见萧神爱用过其中一两样,对其记忆犹新。
“神爱姐姐,能不能借我玩两日呀?”元韵眨巴着眼睛看她,“前几日有人跟我炫耀她的瓷盏,我就说见过比那好百倍的,她都不信我。”
看着她眼含期待的可怜模样,萧神爱突然就有点不高兴了。
她其实挺大方的,今日赶上她心情不错,要是元韵光明正大的同她要,说不定她一个高兴就给了。
但却偏要用借字。
稍熟悉些的人都知道,她不爱跟人共用东西,即便是自个的爱物,有些别人碰过了她也不想要了。这套瓷盏她要真借出去,应当是不会再要回来的。
按理说,元韵应该清楚这点。
既想要东西,又想告诉别人,是她主动送的。
当她是傻子忽悠呢?
是觉得她今天心情不错,格外的好说话?萧神爱唇角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声音却格外的浅淡:“当然不能。”
元韵一下子懵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