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夏英找了个很牵强的理由:“没事,就是要正式工作了,觉得很激动!”
一直到在饭桌上坐下来情绪才渐渐平稳。
桌子上就两个菜,一个豆角炖茄子,没有肉,用搪瓷盆装着,还有个黄瓜炒鸡蛋,都是自家自留地里种的菜,配着妈妈蒸的大馒头还有玉米面粥,粗茶淡饭,却吃的异常满足。
饭后跟妈妈一起洗碗的时候崔秀兰还是不放心,偷偷问她:“真没啥事啊?不是在厂里受欺负了?实在不行就回来,那天你奶还说呢,回头找人打听打听蒙家园的电子厂什么时候招人,先报上个名,楼平离咱这儿太远了。”
“没事,我留在楼平就行,主要是听说厂里不是每周都休息,忙的时候一个月才休一天,趁着今天有空回来看看。”夏英用脑袋蹭了蹭妈妈的肩膀,道,“放心吧妈,我会努力赚钱,把家里的债还完,让咱家早着点过上好日子。”
爸爸做不了别的营生,平时就骑着自行车出去卖点菜和水果,收入甚微。加上去年又住过一次院,让本就没还完的饥荒又拉下不少。
因为觉得自己身体不争气,没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夏国顺一直觉得很愧疚,心气郁结,这也是加快他病情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家里你不用管,有地、有菜园子,饿不着冻不着,顾好你自己就行。今年庄稼长的不错,等卖了玉米能还上一笔账。”崔秀兰嗔道,“你别年纪轻轻累出一身病,能干就干,不顺心咱就不干了。”
夏英哭笑不得,上辈子也常听妈妈这样劝她。
——但这不是她一生碌碌无为的理由。
这一世,她一定要雄起!!!
院子里突然又起了一阵鸡飞狗跳,猪圈里的猪跑出来了,还有奶奶骂夏浩的声音:“你好好的喂个猪戳它们干啥?”
弟弟比她小三岁,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时候上蹿下跳皮的跟猴儿似的弟弟会在父亲去世后突然懂事的让人心疼,一夜之间就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更是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但刚才还在饭桌上跟自己抢一块炒鸡蛋,让夏国顺踹了一脚。
夏英透过窗户看着夏浩嘻嘻哈哈的撵着两头猪满院子跑,奶奶在后头举着拐杖作势要抽他,爸爸站在月台上乐呵。
人仰马翻,她心里却觉得异常安宁。
等她落单的时候,夏浩凑了过来,贱兮兮的道:“是不是人家厂里不要你啊?要不你哭啥?”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后来那个上大学后省吃俭用也要给她买生日礼物的暖男差距大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夏英忍住想抽他的冲动白了他一眼:“你盼着人家不要我啊?真不要我我就回来,天天在家里跟你抢吃的。”
“抢就抢,就跟你能抢的过我似的?”
夏英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滚去写你的作业去!”
夏浩一个趔趄,转头冲她做鬼脸:“早写完了,你以为跟你似的作业拖到最后写,数学题做十道错五对啊?”
说完跑了出去。
夏英气的直翻白眼。
夏浩学习成绩不错,用老人的话说是块读书的料子,年年捧张奖状回家,她这么多年一张都没有……
晚上她跟奶奶睡一张床,准备拉灯的时候奶奶从炕头的褥子底下翻出个塑料袋,一层层剥开,拿出一张五十的和一张二十的给她:“你二姑昨天来了,给了我五十块钱,这二十是你妈之前给我的,我花不着,你来外头用钱的地方多,拿着……”
夏英推了回去,笑着道:“奶,我身上的钱够花,这钱你自己留着。再说了,下个月我就能开工资了。”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一老娘娘又不赶集不逛店的,花不着钱,我手里有个三十二十的就够花,拿着!”
奶奶拿过她搭在旁边的裤子,把钱塞进裤兜卷了卷扔到了炕头上。
夏英想了想,没再去争夺。
她现在当学徒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三百,厂里管住,不管吃。后来正式上机开始计件,速度跟熟练工没法比,能赚到六百左右,最高的时候拿个一千二三,也得一年半以后了。
回来之前她拢过身上的钱,还有一百三十多,现在物价低,当生活费撑二十多天不是问题,可如果想做点别的挣点外快,当本钱就有些紧巴。
现在是月中,厂里押半月的工资,得下个月这时候才发,况且这个月也拿不了整工资,满打满算这一百三十多只能当生活费撑到下月发工资的时候,稍微控制不住手多花点,都撑不过去,下个月还得指望家里再补一部分,得赶紧搞点别的营生才行。
眼下条件有限赚不了大钱,最起码得能养活自己,还能攒一部分本钱出来。
所以,坐车回来的路上她就这一百三十块钱翻来覆去的琢磨能干点什么。
做吃的最合适,她前世后来练就了不错的厨艺,但宿舍里没法做饭;仅仅是为了这个现租房子,先不说房租够不够,就是空房子也不好找。
她大舅倒是楼平的,离他们厂子骑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可以去她舅舅家借用他们的厨房,她自己买点食材,做点便捷式早餐,去附近钢厂门口卖,卖完耽误不了她回服装厂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