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喊了人,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立马羞红了脸,若不是身后的吴氏伸手推了推她,恐怕还要在原地踌躇许久。
“这是四叔专门给你买的妆匣,你看可喜欢?”
揭开脚边框子上盖着的蓝布,倪佚弯腰捧出个红褐色的木盒,打开盖子,三层装满了各类饰品的抽屉依次展开。
面朝妆匣的倪思琴顿感受宠若惊,因激动泛起红晕的脸清晰映在盖子背后的铜镜上。
光是匣子就让她喜不自胜,何况还有那三层满满的饰物。
“这是四叔送你的生辰礼。”
“谢谢四叔。”
接过沉甸甸的妆匣,倪思琴终于抬头笑着高声向倪佚致谢。
家里并不会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苛待女孩,她们两姐妹也没做过什么重活。
可比起几个堂兄弟,二人也难免受到不少忽视。
哥哥弟弟们去学堂时她们在家喂鸡喂鸭。他们外出玩耍时,姐妹俩还要帮忙做饭洗衣。
心里说没想法是假话,两姐妹晚上睡觉时也难免会小声讨论下羡慕之情。
但羡慕归羡慕,她们都知天下大部分女子过得是同样的日子,更何论是他们这样的农户人家。
至于生辰,倪思琴连想都没想过还能收到生辰礼。
大年二十八是她的生辰,那时候家里都忙着置办年货,每年除了个鸡蛋别无特殊之处。
没想到一向严厉的四叔竟然记得她的生辰。
“谢谢四叔。”这句话,倪思琴说得发自内心。
“大姐给我瞧瞧给我瞧瞧。”
小了好几岁的倪思彤扔下零嘴迫不及待扑了过去,眼睛亮闪闪地想要一探究竟。
五颜六色的绒花是小女孩们最喜欢的东西,倪思琴来不及闪躲,最上层一朵粉色绒线花立马被抢走。
“这朵归我了。”倪思彤大叫。
“四叔也给你买了,你快来看。”倪佚忙叫住她。
“四叔是全天下最好的四叔。”
性格和倪子廷如出一辙的倪思彤捏着绒花就跳了过来,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一刻不停拍着马屁。
大人都听得发笑,人堆里却总有几个神色不同的格外明显。
吴氏眼眶泛红,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个小小的突破口,如何不让她心绪起伏。
周氏站在人堆后,对那堆不值钱的玩意儿嗤之以鼻,斜眼瞟上两下后撇头扯了扯还想往前去的女儿。
就算后来倪佚让周思雪上前去拿绒花,她也推脱家里金银簪花太多,就不和堂妹们抢了。
“那成!”倪佚笑得真城:“我都忘记三嫂家里是开酒楼的,肯定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
说这话时,他正解开个靛蓝色包袱,取出里面好几支……金簪。
金簪虽然不粗,亮晃晃的金色却刺激着每个人的眼。
“这是娘的,这是二伯娘……”
屋里几个嫂子都得了支金簪,剩下一支本来是给周氏的,倪佚捡起那支金簪,在周氏目光中转手就给了吴氏:“二嫂有了,那这支还是给大嫂。”
这一波分东西,家里从上到下几乎都得了几件礼。
倪荷花露着口大白牙,笑哈哈地冲甘福展示刚得的银镯子。
“瞧瞧我四弟多大方,哪像你们甘家抠抠搜搜的……”
甘福:“……”
倪佚何止是大方,就算县城里富户送礼节也不是这么送的啊!
如此大手笔的礼,让甘福心中对读书致富这条路更加地坚定不移。
甘明成:总觉得有道炙热目光再看着我……
吃完夜饭,各家都钻回了自家屋子休息。
倪佚把孩子们送回屋子检查完功课后,又折身去了主屋。
主屋里已经灭了烛火,倪柱夫妻摸黑躺在在炕上聊着天。
窗子外突然响起倪佚的声音:“爹娘!你们睡下了?”
“没睡没睡!”钱氏一咕噜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又去点蜡烛,匆忙间放在枕头旁的金簪哐当一声被掀飞到地上。
倪柱看得发笑,感情老婆子方才是搂着金簪子睡觉呢!
“外边那么冷,老四快进来!”
钱氏转头横了倪柱一眼,高声招呼着人进来。
绕过堂屋,倪佚揣着手,手上攥着个小盒子,就这么抬手推开了门。
嘎吱
木门在寂静夜里发出的声响足以让东西厢房的每个人都听见。
大房两口子的屋里还没熄灯。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想打开窗子问问是何事,身子刚动,立刻就被吴氏往后一扯。
“四弟明显是有事要和爹娘单独说,你去凑啥热闹?”
暖烘烘的屋子里,一家四口都坐在炕上。
为了节省柴火,冬天倪思琴姐妹都在这个屋子里睡,过完年天气暖和些才去主屋那边。
吴氏手中还拿着下午刚得的两只金簪,从方才起就没舍得放下去过。
倪柱这一回头,整好就看到她紧紧攥着的样子。
“以前你老说四弟不好,今个儿咋不说了?”
“用得着你管!”吴氏冷哼,冷脸只维持了一瞬,立刻就绷不住笑了起来:“以后咱们两个姑娘的嫁妆有了。”
“大柱你瞧,是实心的……”
“可得值不少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