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他来过。
这是他踏进这里的第一直觉。
温淮安从小区第一个路口往里走,目光扫过一个标有“16栋”的门牌号时,走了进去。进了电梯,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就按向了10楼,他心头又是微微一震。
数秒后,电梯门打开,他又径直向着1011的方向走去,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合理与自然。
来到1011室的门口,那份熟悉感便愈发的强烈了。
想好一个理由,他按下了门铃。
屋内,一个小女孩正在搭积木。听到铃响,她起身开了门。
“你找谁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小女孩见门外的人不说话,便回头喊道:“奶奶!来了一个人!”
肖虹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来到门前,“请问找哪位?”
温淮安愣怔了下,他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老头子!”肖虹扭头叫了声,温伟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温淮安时,问了同样的话,“请问找哪位?”
“不好意思,我可能找错地址了,打扰了。”
“哦,没事。”
双方的眼里都闪过一瞬纳闷,温淮安下了楼,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脚边蹿过一个黑影,那黑影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昏暗中,一对黝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温淮安放慢脚步,他看清那是一只猫。一只黑色的流浪猫。他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黑猫轻抬下颚,向前一跃,再次拦住了他的路。
那猫可能经历过数次命运的转折,但它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身姿,它甩了下尾巴,蹲坐下来。仿佛遇见了一位老朋友。
夜风轻轻扫过,温淮安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只猫,忽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呼吸一窒,人就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
他脑中腾起一股朦胧却鲜活的意念,所有的离别,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欢愉,所有的苦楚……乃至他见过的每一颗星辰,每一滴海水,这些曾被禁锢起来的东西,正在用一种无声又猛烈的方式,从他体内释放出来。
黑猫起身,摇了摇尾巴。
。……
南方的深秋常感湿冷,这一年的上海也不例外,尤其还是飘着雨的日子。
位于黄埔江畔的某高端私立医院,正在烟雨朦胧的早晨度过又一个平常日。但这天温淮安到了医院,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办公室处理事务,而是先去了神经外科。
“王医生,手术的事我先不考虑了。”
“啊?”王医生虽感意外,但能理解。
脑子里长了个瘤,不是谁都有胆量去动刀子的。
但,他这个是恶性的,作为医生,温淮安本人应该清楚,他的治疗手段几乎只有手术这一条路。
“温医生,是有什么顾虑吗?”
温淮安脸上扬起浅浅的笑,“是。”
“那……我先给你开药?”王医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但你现在的情况,耽搁的时间越长,越不好办,毕竟药效是有限的——”
“我知道。”温淮安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寡淡且平静,“您先给我开药。”
“那……行吧。”
“另外,这事还得麻烦您保密。”
“当然,放心。”
温淮安颔首淡笑,再次表达谢意后,离开了神经外科。他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冷静到让人不寒而栗。
下班后,他整理好手边物件,离开了医院。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规整,有序。他的生活一切如旧,至少看起来,并不因任何事情而掀起浪花,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虹桥机场,一号航站楼。
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许笑笑,正从VIP通道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她远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在打电话。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款式简洁,剪裁得体,将他深邃的轮廓衬的英挺又帅气。
许笑笑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已经笑成了月亮弯。她加快步伐走过去,脚步有些雀跃,心绪开始飞扬。
温淮安还在和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会议安排,看到许笑笑时,她已经走到了眼前。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大衣口袋时,手就顺势插在了里面。
他没有搂她。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伸手接过了笑笑的行李箱,说我来吧。
“直接回家吗?”他问。
“嗯,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送你回家吧,不早了。”
许笑笑脸上的笑猝然僵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两人刚上车,温淮安的手机又响了。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从他的对话中,许笑笑大致听出了是关于一场学术交流会的事,可她却有种感觉,这并非一通紧急电话。
也就是说,他在磨时间。
这念头刚起,她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这样吧。
她按捺下紧绷起来的情绪,开始刷手机。临近年末,工作繁多。颁奖典礼、慈善晚宴、企宣活动,再加上广告和新戏的拍摄,从这周起,她的工作就已经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