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辨得出来,那是真正的贵人,带着皇室风范的贵人。
与普通的官宦人家截然不同。
她们母女搬进人语堂的事,绝不能叫贵客误会。
万一传出去,她和她母亲的名声便在真正的勋贵圈子里,完了。
元若娴请了安,噗通一声跪下,语速快得大家措手不及:“贵人、老夫人、父亲恕罪。第一,母亲与我本是一片好心腾出堆蕊轩给进门的新奶奶住,并没有争夺人语堂的意思。第二,搬去人语堂,乃是枝姐儿与父亲首肯之后,我们才敢动身,绝未逼迫过枝姐儿。却不知……枝姐儿又甩脸子是什么意思。”
元老夫人盯着元若娴低下去的发顶,脸色铁青。
元永业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愚不可及!
唯有苏嬷嬷缓缓地皱起了眉头,问元老夫人:“这位小娘子看起来与枝姑娘一般大,不知道是府中第几位出生的小娘子?”
这问题问的元老夫人不知道如何作答。
元若娴根本就不是在元家出生的!
元永业上前作揖道:“嬷嬷,这位乃是我继室妻子带过来的女儿,娴姐儿。”
苏嬷嬷眉头拧地更深了,意味深长地说:“噢,原来是三老爷的继女?”
元永业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底下,硬着头皮说道:“正是。”
“所以,三老爷的继女如今住在人语堂,而您的亲生女儿,住在……”苏嬷嬷抬头扫了这一间东北角的小小院落,却叫不出名字来,半晌才说:“住在柴房?”
元永业头皮发麻,张着嘴想解释,却忽然发现,解释不出来。
因为事实,正是像苏嬷嬷说的那样。
元老夫人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只想一脚把元若娴踢走。
难怪说娘蠢蠢一窝,果然什么样子的女人就生什么样子的孩子。
元若枝配得上当郞氏的女儿!
这一张老脸索性是丢光了,元老夫人也不怕再丢了。
她刻意起身挡在元若娴面前,阻止她再多嘴,同苏嬷嬷福身强笑说:“叫嬷嬷见笑了。宅院的事情都是小的们自行做主,尚且未禀过我,算不得数。枝姐儿是我们元家嫡出的血脉,我这个做祖母的,如何会亏待她?请您放一万个心。”
苏嬷嬷微微笑扶起元老夫人道:“老夫人折煞老身了。您不要怪老身多事,老身的确是不巧撞上,有些好奇罢了。”
元老夫人连忙道:“哪里会!嬷嬷是心肠慈善之人,才会有此义举。”
苏嬷嬷便顺水推舟地道:“既老夫人有家事急着处理,老身便不多留了,改日再登门做客。”
元老夫人与元永业忙不迭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去。
可不巧玉璧拿着元若枝造的册子来了。
她高声地道:“老爷,这是先三夫人嫁妆册子,已整理好了,待您一同核对完,奴婢便悉数交去给三夫人打理。”
苏嬷嬷懂了。
元家不仅让嫡出的姐儿住在柴房。
还纵容继母霍氏吞没元若枝亡母留下的嫁妆。
苏嬷嬷冷笑一声,临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话:“想不到,元家竟是这样的家风……”
元老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
揪了霍氏母女与元若娴去了她院子里跪下听训。
苏嬷嬷回府后,则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平康大长公主。
聂延璋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第12章 最后也是死在了太子手上……
平康大长公主听了苏嬷嬷转述元家的事,五脏六腑都在着火。
欺人太甚!
她皱着眉骂道:“枝姑娘的父亲也是个不堪用的,继室在他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他竟也一分没有察觉?”
苏嬷嬷无奈地道:“那霍氏与继女娴姑娘,瞧着是个惯会闹的。枝姑娘与她们母女不同,老实又纯良。”
平康大长公主亦觉得如此。
唯有聂延璋懒散地靠在塌上,眼眸半阖,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也不知在笑什么。
平康大长公主心知聂延璋不喜听这些事,眼见时候不早,便催促说:“太子还不去六部听政?再迟太阳就要落山了。”
聂延璋从塌上站起来,懒洋洋地说:“姑母不提,孤差点给忘了。陈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说是给孤送到东宫里去,孤这就去取鹦鹉。”
平康大长公主张了口却没开口把人劝回来,待聂延璋走了才叹了口气,说:“自从他母后……他便越发堕落了,现在成日里就知道玩。我听六部的人说,政事他也不上心,反而性情愈发暴戾,心情不佳时,连他父皇都敢顶撞,六部阁臣现在通通都忌惮他。”
苏嬷嬷略有些同情地道:“韩皇后性情实在太暴烈。任谁在生辰日收到那样的礼物,也难以平静。何况太子那时才十岁出头,早已损了神智也未可知。”
平康大长公主无可奈何地回忆起来:“也是,他的疯病就是那时候更严重的。”
同时她又很担心:“韩皇后还没入冷宫的时候,乔贵妃便已经与韩皇后针锋相对,如今皇后一支只剩太子一个完人……”
余下的话,有些哀伤,她没忍心说完。
苏嬷嬷心里却是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