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得身份一路跑出去,却见元若枝的马车早已走了,一路上便提心吊胆的。
等她到了家,却发现元若枝压根没回来。
元若枝没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郞氏留给她的一间古玩书画铺子里。
她的外祖父很爱读书,母亲年轻的时候也颇有才气,便有了这么一间铺子,现在传到了她的手里。
元若枝日后一定是要有个营生的,不求大富大贵,也不必去争权夺利。
但总要能够养活自己,让自己过的如鱼得水才是。
她临时去书画铺子,正好出其不意地查看一下铺子的经营状况。
马车行驶在路上,玉璧憋不住问元若枝:“主子您可是真的想嫁给太子殿下?”
元若枝说:“那不过是狐假虎威,吓唬霍氏和她女儿的罢了。”
玉璧松了一大口气,抚着心口说道:“何苦挑了太子殿下,您可把奴婢也一块儿吓死了。”
玉勾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连她也一道吓坏了。
元若枝笑而不语,挑太子殿下,自然有她的道理。
聂延璋贵为太子,才智出众,不至十岁已然惊才艳艳,文武双全,虽自从他母族覆灭,已然堕落不堪,又行事疯魔,但却人人惧怕。
这样一个人,却蹊跷早死。
借他的名声,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也不太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聂延璋的死亡,却让元若枝觉得很离谱。
魏锋程之所以在她死后一路顺风顺水,皆因为跟对了主子。
而以聂延璋的身份与能力,他若活着,魏锋程顶头的皇子,哪里有机会继承大统?
自然更没有魏锋程的什么事儿。
拔萃绝伦的聂延璋,好像也是为了当魏锋程和元若娴的垫脚石才暴毙的。
事情很匪夷所思。
但元若枝自己亲历了一遭,即便难以置信,却还是相信,事实可能就是这么荒唐。
同时她又十分地好奇,聂延璋这种人,会怎么死?突得疾病?似乎也从未听说过他身体有病的传闻。
元若枝神游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清疏斋门口。
她人还没下车,便听得铺面里吵闹了起来。
一个面容端正,年至不惑,很儒雅的男人,正气势凌人地指责着面相憨实木讷的邓掌柜:“这本书我十天前拿来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一点都没修补好。这便是你给我的交代?”
清疏斋干的小营生,吃点祖传的手艺饭。
邓掌柜既是手艺人,也是斋内生意的负责人,比起旁的铺面的掌柜,他自然不够圆滑,便笨头笨脑地解释:“这、这原是胡掌柜送到我店里来,托我帮忙。我只说试一试,也没答应说一定给他补好。且他说,最迟今日是他来取,我怎知客人来拿,我如何能向您交代什么……不如等他来了再说。”
那男子才不管别的,他很恼火地道:“没这能力你开门做什么生意?我看你们清疏斋这招牌,不如砸了的好!”
邓掌柜顿时脸色发白,“贵人,贵主,这可不是小人的铺面,东家知道了要责怪小人的。您要讲道理!”
这位中年客人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勋贵家的管事,习惯了训斥人,论讲道理,邓掌柜根本讲不过他。
元若枝大步子迈进去,笑盈盈一拜,语态端方而大气:“这位管事,请问铺子修补书籍出给您的票据可带了?”
袁管事闻声打量了元若枝一眼,好标志的小娘子。
虽然年纪轻轻又长得妖娆,眼神却十分稳重,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叫人轻视不得。
且这小娘子方才唤他管事,大约是认识他的。
他乃平康大长公主府内的大总管,能见过他的小娘子,至少是皇室宗亲或者封了爵位的贵女。
可他却从未见过这位。
且先不说他绝无可能忘记任何与大公主府有来往的勋贵后代。
这小娘子也漂亮得过分,委实过目难忘。
那么这位小娘子怎么会识得他?
小小古玩斋,还藏着这样一位眼力过人的小东家,倒是有点儿意思。
袁管事眉目缓和下来,递出票据,不咸不淡地说道:“别以为来了个姑娘家,便可以糊弄过去了。”
元若枝垂眉微笑,她扫了一遍票据,便双手奉还回去,说道:“您这票据是‘万宝斋’开的,我们这儿叫‘清疏斋’,您该到‘万宝斋’去要东西。”
她又问邓掌柜:“替胡掌柜修补这本书,收钱了没有?”
邓掌柜摇摇头,大家都是生意场上多年的老朋友了,相互帮忙也是有的,怎么会收钱呢。
元若枝再问:“也没有立字据?”
邓掌柜再摇头,这样的口头之约可太多了,要什么字据。
元若枝笑着回头看向袁管事,轻声问道:“您听见了?邓掌柜帮您补书,既没有收您的钱,也没有收胡掌柜的钱,只是义气之举。按理说,这本书我们都不该交给您,而是要还给胡掌柜。于情于理,您也不该找邓掌柜要个交代是不是?”
事情分辩的如此清楚,袁管事自知没有理由找清疏斋的麻烦。
但是却是胡掌柜让他来此处拿书的,他也懒得为了一本书再去找胡掌柜。
清疏斋不承担责任,那也得帮他跑跑腿或者让他省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