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似是同她心有灵犀,对越氏打趣道,“她哪里是不给老爷脸呢,她就是太给老爷脸面了,——上回老爷在她院子里住了小十日,她背地里同我说,这一回老爷又要吃好大一顿斋饭了。外头干活的汉子,成日里不沾荤腥的,怎么能行。这可不是为了老爷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
原先越氏对六娘“克夫”的名声有些忌惮,但她进府这么久了,还真没出什么乱子。
就唯一闹了命案的那一桩,歪打正着,还叫刘象赚了个满盆满 * 钵,就是六娘头上那样好成色的米粒珍珠,大家伙要买起来,都丝毫不见窘迫。
这可是六娘进门前绝没有可能的。
当真是刘象和她嘀咕的,六娘旺夫呢。
不过越氏还是叮嘱她,“吃斋便吃斋,活该他在外头不干好事,叫菩萨洗一洗他身上的晦气当真好的。今晚你别锁门,叫他得偿所愿一回也罢了。我这里还是喜欢你侍候那个老东西。要不然放在别处,叫他节制也没人听我的。”
“我听您的,”六娘掩面,“必不叫老爷大费精力。”
七娘才走到门口,猛地听见这一句,肯定越氏月六娘这是合了伙借口骂自己,干脆就立在门口,指着打帘子的丫头大骂,“叫你打个帘子,你也不经心,打量你是正头娘子身边的就敢怠慢我?也不看自己吃谁家干粮,做事恁的没有规矩,谁都敢欺到头上!再这样作死,我定叫老爷将你卖去院子里!”
屋子里听她那些话一清二楚。
越氏方才还高兴,此时听了七娘这不中听的话来,怎么能不怒,气得拍桌子骂道,“我院子里的丫头再不好,也轮不着旁人指手画脚,说什么卖去院子里,这府里从前也是有院子里买来的,正经两把灯笼抬进府里!怎的是嫌咱们这里吃喝不好,比不上那销金窟?!要派个探路的与你知会不成!”
听见两把灯笼,叶玉杏愣了愣,待要说什么,又插不上嘴。
四娘悄悄掐六娘的手,叫她不要做声。
二娘也低了头。
外头七娘叉腰回嘴喝骂道,“不过是一个打门帘的小贱人,大娘子这般作践我什么的,你气我服侍老爷,说什么没节制,昨晚还不是勾搭哪个小贱人滚在老爷床上要?
谁也不是好人,说什么怪话。既要作践我到底,何苦留我在眼前惹人生气,不如叫老爷休了我,还送我回去梅花庵做个姑子,我也落得清静了!”
这边一骂完,她用帕子捂着脸,一路哭着小跑走了。
叶玉杏站自己角度,都觉得七娘骂的是就是她。
结果被越氏这里,昨日那银珠儿还就真的没有个节制,拉扯老爷做耍到三更才罢,越氏更恼了,抖着手将那七娘骂的要送回去她娘家,再不要这样的混账。
送回她娘家,重新过苦日子,那就是要了七娘的命。
叶玉杏忍不住劝说,“这七娘怎么这样,大娘子不过是劝咱们凡事为着老爷着想,不叫他因床事添害了病症。今晚我还锁门罢了,不叫大娘子为难。”
越氏怒道,“休要管她!竟然与我回嘴!”
叶玉杏忙道,“她哪里是回嘴,她那就是心里怕极了才说得猖狂。就好似母鸡遇见危险,先自己掐着脖子叫喊起来,一样样的。”
这什么比方!
越氏听了想笑,硬生生忍住了,但也没那么恼怒了。
大家见越氏脸色好了一些,渐渐说起话来,也说,“管她怎么地,你只管服侍老爷,叫她睁红 * 了眼嫉妒。”
在这里混了一早上,大家服侍着越氏用了饭,二娘扶着越氏进屋睡午觉,四娘与六娘在外头吃了茶,略坐了坐,便走了。
白日里难熬,四娘叫自己的丫鬟小茶儿去屋里取了针线出来,与六娘作伴,去她那里一处说话。
叶玉杏与四娘向来交好,出来了正院,她不禁问,“我还当所有的小老婆都似咱们这般,至少在大娘子面前要做好温良恭俭让,怎么这七娘如此泼皮,她还吃着家里的公粮,怎么就敢与大娘子这样怼。”
四娘嗤笑,“那是你没见过原来的五娘,当着大娘子的面,都敢揪着老爷的耳朵打骂。才几天清净日子,老爷又弄了这么个夯货。”
小老婆当着大老婆的面,打骂自家老爷?
这老爷是不是抖m不说,这种事儿太超过叶玉杏的认知了。
她心里思量,究竟从前在现代,她被荼毒了什么“传统文化”,竟然从前不但不敢与继承家业的成了年的继子抗争,最后甚至还被人家撒手推出大门,叫她自生自灭去。
要早知道七娘这种活法,她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给人做妾,沦落至于万事不由人的地步。
再如今指望自救,只能盼望越氏与刘象死一个,她或者努力扶正,或者重新再嫁做个正房?
弄死越氏就算了,她是个好人。
那就弄死刘大官人?
叶玉杏自叹,走一步看一步罢。
四娘自是不知道六娘再想什么,到了她屋里,还要从六娘头上抢下那个珍珠发箍,对着水银镜喜滋滋地往自己头上戴,左看右看不厌烦。
两人说话到了吃饭时候。
四娘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吃的,今天大家把话说到那份上了,都指望六娘把老爷留下,给七娘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她便道,“差不多时候老爷该回来了,他是一定要来你这里的。我赶紧去大娘子屋里候着,多抢一些珍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