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象大手一挥,“再给支个桌子,包他一顿饭,送个红封!好叫客人也沾沾咱们的喜气。”
小厮应命去了。
大家都夸他仁义。
不多时,宝贵儿前头又走来,附耳老爷说道,“大娘子叫小的来给老爷说,六娘在后头被人灌了几杯酒,此时喝醉了,请老爷赶紧去看望一看。”
平时刘象在女色兄弟上憨实,然于人情世故,到底是个有心人,这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好。
要说越氏与他做的一对好夫妻,这上头也颇有一些精明。
因此这话十分里有八分的水分,却不知是何等大事,偏这时候叫他?
刘象笑哈哈斥退小厮,与曹老大把一钟酒干到底,随即站起来,与众兄弟拱手,“老婆喊咱,不敢不去,兄弟们且自吃喝,咱去看看究竟何事。”
老七吃酒吃得脸蛋红彤彤的,摇头晃脑笑道,“早知你耳根子软,且去且回!”
刘象安顿了上新菜,倒新酒,自去后面看究竟有何要事,非得这时候不顾场面的喊他。
然而果真是有大事。
越氏本来在花园招待女客,此时一头冷汗在正院子内来回踱步,见到刘象进来,立刻迎上前,拉着他避人耳目焦躁道,“方才有个行商的在外头借水喝,你知道?”
刘象迟疑,“知道啊,还给他封红了。”
“那人死了!”
刘象的耳朵不好使,扯着脖子问,“啥?”
越氏伸手给他一个耳刮子,着急道,“好好说话!不知道他有什么急症,喝了一口水,吐了许多秽物,接着没几时,当场就人没了。”
别的不说,刘象听清楚最后一句,登时浑身的酒劲一下子全散了个精光,他第一时间抱住了越氏,慌张地腿脚都软了,“果、果真死了个人?!啊呀呀怎么就死在我家门口!好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越氏啐道,“好你娘个腿!快松开手!”
刘象被老婆揪住耳朵,但就是站立不起来,慌着哭求道,“该不是那个谁要克死为夫?”
今日本来就是给六娘进门做的宴席,结果门口就死了个路人,这不是她克死的还是怎么地?!
第5章 三(上) 原来是六娘前 * 头的男人……
03
越氏见自己相公这样不中用,气得要恼,用手推他,“你还这里耍什么赖,克不克的死的也不是你!滚滚滚,快滚去外头看一看死了的那个人,要么报官伸冤,要么打点送个棺材,收拾那人尸首回家,哭个屁!”
刘象鼻涕眼泪流了一阵,总算被骂的知道了好歹,重新洗了脸,心里发愁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大门外。
家里几个小厮都在外头聚集着,三三两两凑一起说话。
宝贵儿拉着死了的那个人的小厮劝道,“我们大官人一定会帮着你家少爷收敛一二的,你且放心。”
刘象挨着墙根气怯走出来,远远看见大门口外的凉亭下,地上躺着一个人,不知谁的主意,用一块布给盖住了首脸,算是遮住了不体面。
停在门口,他就不打算过去了,免得看见不该看的,夜里做噩梦。
他轻咳一声,勉强面露威严。
宝贵儿立刻过来服侍自家老爷,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厮,道,“老爷,这是那家没了的少爷的小厮,才走到这边找水喝,不知怎的就病发没了。”
那小厮跪着哭不停,全然没有主意似的。
刘象强装镇定,走到凉亭外,叫人拿了条凳来坐下,斜侧着脸,先是把那地上的人粗略看过一遍,竟见着这人穿的衣裳料子着实不菲,没有个三五两银子,置办不下来。
还有他腰间的一块玉佩,并不是一般行路商人的杂玉,瞧着仿佛是和田白玉。
他渐渐皱眉。
对这死人少了几分忌讳。
宝贵儿安抚着那人的小厮,劝了好些话,教他跪倒在老爷面前讲出自家来历。
小厮抹着眼泪道,“好叫老爷知道,我们家少爷是沧州来的,本是瞧着贵府有喜事,向来凑一碗水喝,谁知旧疾复发,救治不及去了。老爷恩慈,能否帮着咱们官人收敛收敛,日后咱们官人家定有大谢!”
沧州啊,他那个新认的二哥,好像也说过他在沧州做过生意?
刘象此时做生意的脑子占了上风,沉吟片刻,俯低了身子问他,“你声称你家少爷,可见你们也是有来历的,不方便说个姓甚名谁,我好派人去你家里报信?”
小厮大约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半晌,哼哼唧唧挤出了几个字,“这……这也难开口……”
刘象用手抚了抚袍子,故作恼意,冷哼道,“看你这般作态,莫不是偷了主家的东西,逃到咱们常州城来,打算浑水摸鱼?你且说出来,我也饶你个欺瞒之罪。否则我便是报了官,你到底受个刑,还是得吐出来。充刑、发配,总有你的去处。”
可这小厮却只是一味的磕头,只管请求刘大官人帮着收敛尸体。
见他这般倔强,刘象一时也没了辄。
真个要弄去官府,他伤银子不说,还得在堂官跟前装孙子,不划算。
也是一时的功夫,他遣人去里面找卢尚仁,卢尚仁亦遍寻“连襟”喝酒找不到。
进 * 去喊人的小厮在茅房寻到了卢老二,拉着走出来大门,那卢老二瞧见这边情形,顿时酒醒了三份,连忙提着袍子跑过来,“这是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