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录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陷入了死寂,方才录音棒里传出的男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他……”
孟淮周双唇都在颤。
他就这么看着孟时蕴,青涩又张狂的脸上情绪交汇,有惶恐,有难以置信,最后都化成了不可描述的愤怒:
“舅舅他怎么能这么对我!爸爸,爸爸他”
“你才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为什么爸爸会临时修改遗嘱?你真的以为是因为你气到了爸爸吗?”孟时蕴冷着脸,下巴微扬,“他想让我回来,因为他知道,你根本斗不过贺桀年。”
孟淮周脸色苍白。
“你被他挑唆着,一直把我们当做假想敌,每天都跟爸爸斗气。”孟时蕴紧紧握着拳,“可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跟你抢华乐,被利用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你这个蠢货自己。”
“而你,孟淮周”
“爸爸在最后的日子,都在帮你想着后路和退路,你怎么敢,怎么敢将他的心血随意送人?!”
孟时蕴一字一顿,到最后,尾音都带着不由自主的颤意。
孟淮周大脑一片空白,他僵了半晌,猛地挥手,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拂落在地,零零碎碎的声音不断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双眸蔓上了雾气,然后孟淮周猛地起身:
“我现在就找他去!”
“孟淮周!你站住!”
孟时蕴猛地出手拉住他,可孟淮周根本不听劝,整个人都像一头暴怒的小兽,孟时蕴被蛮力强行拖了两步,她又气又急,眼光一扫,手比脑子还快
哗啦。
她拿起没被孟淮周扫落的奶茶,直接泼到了他的脸上。
黏腻的奶茶混杂着珍珠,尽数洒在了孟淮周的脸、还有白衬衫上。
将他混乱的脑海拉回了一点点理智。
“你给我听好了,孟淮周!”孟时蕴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对上孟淮周的双眼,“贺桀年不是等闲之辈,你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孟淮周楞在原地:“我……”
“我跟爸爸发过誓,要还他的恩。”孟时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孟淮周喏喏地看着她。
“第一,听我的。”孟时蕴扯过被推开好几米远的滑椅,吐了口浊气坐下,“第二,你可以选择,看着挂了贺字的华乐集团,继续过你那挥霍的人生。”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四目相对,孟时蕴眸光都不带闪。
“好……”
不知过了多久,孟淮周哑哑出声,他看着孟时蕴:
“好,我听你的。”
“这是……爸爸的华乐。”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这个桀骜不驯青年的泪。
孟时蕴就这么看着他。
孟淮周抿着唇,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移开视线:“你不许看!”
“噗。”
孟时蕴垂眸,笑出了声,可眸底却没有丝毫戏谑。
她太清楚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了。
他孟淮周含着金钥匙出生,却被自己母亲当成情感寄托,年幼就受着无尽的精神折磨,母亲去世后,又由舅舅接替,所有人都在他耳边说
你要吵,你要闹,你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你要恨你爸爸,你要亲近贺家,你要得到华乐。
孟淮周就这么被捧杀着,成长。
他空得一颗剔透的心,却长成了桀骜又痞气,不问世事,只求风月。可你说他真的坏,真的傻吗?
未必。
他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真正的坏事。
孟淮周社会认知极浅,比起殷殷教诲,更能让他认同并清醒过来的,可能只是一巴掌过后的命令。
“不要信你身边所有贺桀年给你的人。”
孟时蕴拂去那几缕思绪,定下心神,冷声:
“接下来的事,我的代理人和律师会暗地跟你说,他们的话,就是我的话,等我理清楚后,会发给你一份东西。”
“而在此之前,你先要做一件事。”
孟淮周眼尾红红,他抿着唇问道:“什么事?”
“打开这个门。”孟时蕴扭头,“然后把你扔在地上的东西再扔出去一遍,然后,站在门口,开始你的叫骂。”
孟淮周一愣,他看着孟时蕴:
“你说什么?”
“你是想下一秒就让贺桀年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吗?”孟时蕴看煞笔一样看着他,“你信不信,等我走出这里,他的电话会立马打到你这里,询问我们聊了什么?”
贺桀年实际掌权这么久,公司上下都是他的眼线。
孟淮周咬牙:“我懂了。”
这个我熟。
孟时蕴嗯了一声,她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包:“你可以开始了。”
孟淮周深吸口气,拿出了最熟悉的气势,抱起地上的东西就往门外走,然后猛地拉开门:
砰砰砰。
大开的办公室里被丢出一堆东西,员工们的视线立马汇聚,而后他们就看见被泼了一身奶茶渍的孟淮周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他的白衬衫基本报废,此时正指着里头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