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古婉清却说,她的母亲古莲便是寒门出身。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宋云修呆呆听着陛下讲话,他怎么觉得自己日日都和陛下待在一起,看到的却是和陛下全然不相同的两副场景?
“于是,朕后来密召了刘桐柄。”
刘桐柄这个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机,被钓上几句就能实话实说。
然而魏堇歆什么也没有得到。
刘桐柄虽然表现得谨小慎微,但她很轻松,不像心中藏着事。
于是魏堇歆便怀疑,有古怪的人一定是古婉清。
“让朕真正断定古婉清便是魏彩的,是她在酆都,有意拉拢刘桐柄。”魏堇歆道。
宋云修一愣,“陛下怎知酆都的事?”
“刘桐柄身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厮,是蛇门的人。”魏堇歆道,“传他前往酆都的那道圣旨中,写着朕的密令。朕和她说,酆都并无鬼怪传闻,所谓失踪人口是朕一手捏造的,不日朕会将古婉清给她送过去,让她好好试一试此人。”
宋云修略想一番,道:“陛下此举未免冒险了些,刘桐柄这种人,不足以为谋。若是她临阵倒戈,投靠了魏彩怎么办?”
“她这个人,最紧着自己的性命。若以性命相要挟,她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叛变了。”魏堇歆看了宋云修一眼。
“所以,刘桐柄是故意污蔑魏彩是荧惑转世的?”
“说你的荧惑转世的传闻,便是魏彩放出的。”魏堇歆道,“你不觉得她的手法都很一致吗?女娲庙那回,也是拿传闻说事。”
宋云修皱了下眉,是的,前世也是这样,她污蔑陛下残忍无度、暴虐无常,都是传闻。
“可是,现在她不见了,魏彩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宋云修道。
魏堇歆蹙了下眉,“之前朕问过蛇门的人,在追捕李彩的过程中,可有遇见什么怪事。蛇门的人告诉朕,魏彩逃的时候跑得很快,几乎要异于常人,所以朕觉得,她想必是有什么法子,借了天地或鬼神之力,才得以这般自如于天地。”
“现在她身份暴露,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不知又要在何处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如何是好?”
“不急。”魏堇歆道,“朕还有一个筹码呢,一个势必会让魏彩现身的筹码。”
宋云修蹙眉,能让魏彩再次出现的,除非是与皇位有关,除非对比过后,她觉得这样能更快、更有效,才会出现,可......
“陛下难道要以身犯险吗?”宋云修紧紧扯住魏堇歆的袖子,“微臣不允!”
“傻子。”魏堇歆抚了下他的脸,“朕这个筹码,藏了多年了,不过如若是你,也不是不能去一见。”
她看了看宋云修,似乎是下定决心,领着宋云修就往地牢去了。
宋云修只能暂且按捺下满心疑惑,跟着一同前去。
那扇隐秘的牢门打开,宋云修一声轻叹:“这里,竟然是一扇门!”
他路过了很多次,从未看出来这一点。
魏堇歆不语,深深看了宋云修一眼,一言不发带着人下去。
天气渐渐回暖,地牢里也逐渐阴湿难耐起来,可想而知等到盛夏季节,这里面会有多难熬。
宋云修虽不知来这里做什么,但是他看见地牢里一间间空着的牢房,便隐约知道这里面一定关着什么人。
每次来这里时,魏堇歆都会换一件衣服,那是她的父君生前最爱穿的一件,只是这次魏堇歆没有换,她挥退了一侧的文莺,默声往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里去。
“今日,有给她洗过澡吗?”她问。
“洗过了。”守卫立即恭声回答,她们都知晓陛下爱干净,若是血也便罢了,见不得其他脏污。
“很好。”魏堇歆眼神示意宋云修过去瞧一眼。
宋云修有些紧张,他慢吞吞上前,往里面望了一眼。
瞧见窝着一个人,是个长发女子,面容都被头发挡住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下半身被整个截断,好似不是旧伤,还在渗血。
“朕带着下任凤君来看你,难道你不瞧一眼吗?”魏堇歆出声。
似乎是她的声音才有些效用,宋云修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转过了身子,行动缓慢地撩起一角头发来,只露出一只深深无波的眼睛盯着宋云修看。
宋云修被这只眼睛看得有些悚然不适,他正想往陛下那边站一站,忽然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回头又仔细看了几遍,惊叹道:“先帝!!”
男人应该是被吓到了,魏堇歆看见他的身形都抖了一下。
却没有朝她靠过来。
魏堇歆眸色略暗,道:“你很意外吗?”
“是,是......”宋云修回答着,他还没有发觉陛下的神情已然有些不对劲,只是在想怎么会是先帝?他一直以为,先帝早在当年夺嫡之争中便重病驾崩了。
“那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简直暴虐成性呢?”魏堇歆缓缓说道。
宋云修抿了下唇,下意识说:“没有。”
他说这话,回头对上陛下不悦又含着侵略的眸子,小腿一颤。
“没有的陛下!”他快走两步,轻轻靠在魏堇歆身上,“微臣只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