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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御花园新修了一处梅林,齐公子若有雅兴,不妨与朕同去。”
    对方禀明来意,魏堇歆自也不虚假推托,婚姻小事,她从不放在心上,便直言相邀。
    齐晖敏面上露出一抹喜悦,轻声催促着齐如玉快快起身前去。
    旭日正盛,偏殿的大半光景都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齐如玉穿着灿然的点梅华衣,笑意粲然。宋云修坐在里面,阴暗之处,那道阳光刚好隔在他脚边半寸的地方,一分也没有光顾到他。
    他漆黑的眸子渗着几分水润,默声眨着眼,藏在袖袍中的手却紧紧握住。
    魏堇歆这便从凤椅上起身,先行一步带路,并告知文莺她是与齐如玉单独走走,不必跟着。
    齐如玉眼见魏堇歆走远了几步,连忙跑到宋云修身边耳语道:“云修哥!你放心!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搅黄我进宫的事!一会儿我定会好好表现,断了让陛下纳我的心思!”
    齐如玉快人快语,宋云修尚来不及说上一句什么,齐如玉就转身跑了。
    他跟在魏堇歆后面快步走上,满心都是得意。这个法子,他在家想了好几天呢!只要让陛下厌恶他,觉得他不行,他就不必进宫来服侍云修哥的女人了!
    偏殿内静了一会儿,齐晖敏老神在在地喝茶,宋云修起身又坐下,如是反复了三四回,终于忍不住了,向齐晖敏请辞道:“伯母慢坐,晚辈四处走走。”
    齐晖敏满心只想着今后儿子的好日子,心情十分舒畅,笑着对宋云修道:“好啊,小太傅大人慢走。”
    御花园是修了片梅林,石子铺路,花香阵阵,只是并非红梅,而是极难培植的绿梅,此刻大多绿梅都已绽开,不少含苞待放,枝叶青青,花瓣圆幼可爱,不失为一片盛景。
    齐如玉心有旁骛,倒不如魏堇歆只管安心赏梅,错过了园中大半的好景。
    “陛下!”齐如玉暗想,陛下一定喜欢娴静美好的男子吧!那他就聒噪些,让她烦!
    于是他故作大声地道:“这路上铺的是什么石头呀?好像有点硌脚,走着怪不舒服的,唉,要是能再平整些,和我家桥上那些一样,该多好啊!”
    “太医说,这条石子路可案抚穴位,经常走一走人能好些精神。”魏堇歆见齐如玉踩着石子跳来跳去,解释了一番。
    “哦!”齐如玉抿了下唇,又扯起另外一件事来,“陛下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堂兄啊,他......”
    他叽叽喳喳,把某位齐姓堂兄从出生到嫁人能说的事都说了一遍,编排得天花乱坠、千奇百怪,嘴都说干了,可陛下却只是带着一点淡薄的笑意,安静听着他讲,丝毫没有不耐的样子。
    齐如玉嘟了下嘴,顿住了。
    “生了五个孩子,然后呢?”魏堇歆伸出修长雪白的手指,拭去一朵花瓣上的泥点,轻声问。
    齐如玉正想再说,可他忽然觉得这样轻轻擦着花瓣的陛下好生温柔,她一点也没觉得他烦,甚至还有仔细听他讲......
    她好温柔啊。
    齐如玉喉间哽了一下,想此计不成,那就换一计!陛下一定喜欢温顺解意的男子吧!那他就飞扬跋扈一些,让陛下讨厌他!
    “算了!不说他了!他哪儿有我好啊,陛下要多知道我的事情才是!陛下我跟你说,我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首饰......”
    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响在梅林中,在一处花影重重间,一人着玉色圆领长衣,静静地站在林中,幽幽双目紧紧盯着离得很近的那两人。
    他通身衣色几乎要与满林的绿梅相融,精致清冷的雪面上端着一本正经的神色,下唇却被紧紧咬着。
    他好似全然不知道疼,直咬得唇上出了血。
    满眼、满心,他都在看着那个着朱色凤袍立于林间的女子,她目中含着的一点笑意恰到好处地亲和与温柔,脚步徐徐,步履生姿,每向前一步都会体贴得照顾到她身后的齐如玉,听着齐如玉兴致高昂地讲,还会小声提醒齐如玉小心脚下的花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灼灼明艳的女子如天神一般,为一朵梅花濯去它的污泥,然后在他眼中,那朵绿梅仿佛就此升华,变得璀璨夺目,将周围所有的绿梅都眼压下去。
    宋云修澈润的眸中充满了渴望,他紧攥着手,指甲刺痛掌心,耐心地等待着,等着太阳去光顾下一寸土地,而他则是跌跌撞撞地远随在后,用带血的唇,轻而又轻地吻在那朵天下无双的绿梅上。
    片刻温存,他又如惊弓之鸟一般起身,错愕地看着那抹洁白中沾染的血色。
    他只会弄脏它,一个背叛过她的人,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侧。
    第7章
    ▍朕今天相亲
    春寒未尽,两人行至梅林深处,袭来一股更深的寒意。
    魏堇歆听着齐如玉讲述从穿衣到描妆,他需要多繁琐多奢侈的东西,没觉得聒噪,思绪却是渐渐飘远了。
    她记得宋云修对这些,似乎都十分随意。他喜欢穿青色的衣服,不曾见过他描妆,就连这日的上朝,他也是粉黛未施。今日魏堇歆听齐如玉说了这么多,才知道原来男孩子是这样的。
    宋云修好似一直是个例外,他从小就不喜欢珠宝首饰,乖乖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读书。
    也是,能一意孤行入朝为官的,哪能是寻常男子?
    说到至性处,齐如玉好似突然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讲得越发绘声绘色起来,然后一阵风袭来,他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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