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柳晗可顾不得自家兄长还在身侧,直接走到陆湛的跟前,见陆湛下意识地往后面退,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撇了撇嘴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陆湛一怔,“我没有。”
柳晗瞪了他一眼,“你明明就有,说什么不会再不告而别,不教我担心,可是现在呢,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我没有……”陆湛抬起手,用自己的鹤氅为小姑娘挡住纷纷扬扬的雪花,弯了弯唇,道,“我没有打算不告而别。我给你留了信,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交给你。”
“嗯?”柳晗眨了眨眼睛,留下书信不就还是跟上回一样么。
陆湛指了指正在搬运行李的袁行:“本来是想着装好行李之后,就去和你告别的,没想到你自己就过来了。”
柳晗咬了咬唇,“所以你今天就要走了,对么?”
“三年。”陆湛道,“我答应你,我三年后我就会回来寻你,我说过,要去拜访伯父伯母的。”
“你!”柳晗的脸愈发红了,这一次不是被冻得,而是羞的,“你一定要走么,陛下不是说不会追究你的吗?”
陆湛笑了笑,“这是我自己求来的,这些年我父王四处收兵买马,像泗水地下兵城一样的,其他地方也零散地分布着,我是想借着流放的名义,走访三川四海,将那些地下兵城一一揪出来,如此也算是为我父王赎罪。”
对于此事,穆王妃难得也是支持的,只是支持之于还是骂了穆王一顿,说他老不休的尽干糊涂事,临了临了还是连累了儿子不得安宁。
陆湛看着柳晗道:“如今王府里只剩下了我母妃,我想托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陪陪她老人家。”
柳晗侧着头抬眼看他,抿唇一笑,“看在你帮了我们兄妹那么多次的份上,我答应你,一定经常去看望王妃的。”
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模样,陆湛蜷了蜷手指,到底没有忍住,在柳昀想要打人的目光注视下,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小姑娘秀气的鼻尖,微微弯下身子,将脸凑到小姑娘的近前,声音低沉地道:“那看在我帮你那么多次的份上,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柳昀眨了眨眼睛,便听见陆湛含笑的声音道:“等等我,好不好。”
天空的雪下得愈发急了,如柳絮,如鹅毛,纷纷扬扬,簌簌雪落声中,许久才响起一声轻轻的“好”。
陆湛走了,一走就是三年多。
这三年里,已经是和姝县主的柳晗除了隔三差五的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和看望穆王妃,就是打理画馆的生意。原来陆湛离京没多久,柳昀为了分散自家妹妹的注意力,就做主在京都盘下了一个画馆交给她打理。
画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涿墨馆,除了接些画肖像画景的活,还为宫中尚服局提供各色花样,倒是在京中风头无两。
三年里,陆湛每到一个地方便会给柳晗写一封信,信上写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描绘了他一路见闻。柳晗看完了信,便会根据信上的描述作画,三年下来倒攒出了一本各地风情的画册。然而,三年之约将过,陆湛来信的频次越来越少,柳晗看着绿芜每次都从驿站空手而归,心头的失望越来越重。
这一日,柳晗正在房中翻看自己画的那本各地风情画册,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挽着发髻、小腹微鼓的云舒从门外进来拉着柳晗就要往外头去。
“嫂嫂,你拉我去哪儿呀?”
这三年里,已经官居丞相的柳昀已经迎娶昔日的救命恩人云舒进门,如今的云舒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担心云舒走得急闪着了身子,柳晗不得不上前扶住她,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这样急呢?”
云舒道:“皎皎,你不会忘了,今日是画馆招画师的日子吧?”
涿墨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馆里的画师本来就人手不够,加上主画师薛景深又有了亲事,被亲娘拎回家里操忙婚事,涿墨馆的生意便更加忙不过来了。所以,前两日柳晗就做主张贴榜文,招揽画师,而今日就是考核主画师的日子。
柳晗这才恍然,暗恼自己险些误了大事,这才对云舒说,“嫂嫂,你且等等马车,我自己先过去。”
说完,只给云舒留下一个背影。
云舒看了看站在花丛后的人儿,“人都走了,夫君你就出来罢。”
身穿一袭锦衣的柳昀这才从花丛后转出来,三年的磨砺让他脸上愈显沉稳,可是面对娇妻,他却笑得爽朗温煦,“娘子,你慢些。”
云舒挽着自家夫君的胳膊,仰着头问他:“你真的不跟过去看看么?”
柳昀笑着摇了摇头,“皎皎一个人应付得过来的。”
这边柳晗赶到画馆时,正有一批画师从里面出来,一面走,一面摇头。柳晗不明所以,进了画馆,便有馆里的掌柜过来回话,“县主你可来了。”
柳晗看了一眼画室门口簇拥着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掌柜回道:“县主您过来之前,这边按着您先前的意思,设下三个考题,这前两个考题都已经结束了,刚才出去的呢,都是没能通过的,如今这第三道考题,还剩下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