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萱笑了,笑的浑身颤抖,“是的,她这辈子有多疼我呢?疼到宁愿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原本她以为,她会死在阮轻手里,所以对阮轻百般践踏,可她永远也想不到,她在未来镜中所见,其实是我啊,是我啊!”
“萱萱,”陆宴之手触到她胸口,若无其事地问,“神木,可以是任何一样东西,对吗?”
“对。”
“呲”地一声,陆萱萱心口被贯穿,嘴角溢出了血,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宴之,半响才说:“你……你,为什么?宴之哥哥,你不是说,是你对不起我,这辈子不会怨我吗?”
“嗯,”陆宴之声音一如往日,温柔如水,“正因如此,我不能留你在这世间作恶了。”
他消耗神木的生命力,一剑刺入陆萱萱的心口,令其当场毙命。
他起身整顿衣裳,摸了下染血的衣角,微微皱眉,接着来到了云荆的房间,盲眼看向昏迷的云荆。
神木,可以是世上任何一样东西。
代价是生命力。
翌日,他消耗自己的生命,拔除自己的魂魄,给云荆修复血肉之躯。
世上再无陆宴之。
彼时,阮轻身在上陵,以兵符驱逐龙族,将剑送入燃霄体内,正昼夜不休赶往临安。
江山如水墨画绵延展开,南下千里之路,乱世的难民们在烈阳中抬头,望着白衣女子一骑绝尘而过,飞往看不见的江南烟雨之中。
一剑霜寒.终
第115章 番外(一)
“云荆,我杀了燃霄,令燃青留在北方收拾残局。”
“剑送入她心口的时候,她求我留她全尸,我没答应。”
“我挖了她龙角,剥了她龙爪,再令人将她暴尸三日,沉入黑水河底,当初燃冥死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对他的。”
“对,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睚眦必报,她从我身边夺走的,我都会让她一一还回来。”
“你也要记着我,记着今日是我杀了你,下辈子转世投胎,一定要来找我。”
“云荆……”
阮轻立在门外,一手握着刀,一手触到门板上,暗暗地抽了口气,终于定下决心推开门。
蓦地,她愣住了,手里的刀滑了下来,刀尖扎在了地板上。
云荆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推开那扇门,清澈双眸毫无征兆地与她对上,双唇分开,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阮轻如在梦里,僵了一瞬,扑上去抱住了他。
宛如神明显灵一般,云荆身上的伤尽数在愈合了,他穿了身单薄的青衣,身体仍有些僵硬,任阮轻抱着他,半响才抬起一手,抚摸到她脑后柔软的长发,另一只手则犹豫着放在她后腰,轻轻地抱着她。
“轻儿。”云荆低头,脸贴着她发丝,缓缓地抽了口气。
“是,是我,”阮轻双手握着他手臂,仔细端详着他,喜极而泣,“我没做梦。”
云荆低眸注视着她,轻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太好了,太好了,”阮轻高兴地不知所措,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语无伦次,“我本想……给你解脱,太好了,还好我没动手,上苍眷恋,十四,十四!你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云荆重新抱住她,这一次用尽全力,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阮轻被勒的喘不过气,好一会才推开他,怔怔地看着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阮轻说,“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云荆低声说,“我醒来时就是这样,陆宴之呢?他在哪?”
“对,对,”阮轻推开他的手,激动不已,“我去找他,告诉他这一切,告诉他燃霄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给燃冥报了仇,我去找他,告诉他我拿到了浮生花!”
有了浮生花,她就可以给陆宴之治好眼睛了。
他一直想要眼睛,想要重新看看这色彩斑斓的世界,这个他们拼尽全力守护下来的天下,想要看一看她。
说着,她转身去找陆宴之,染血的白衣衣角翩跹飞起,那一瞬间,她的身影仿佛与另一个人重合了。
“轻儿……”
云荆本想告诉她,陆宴之似乎不在那边。
但他也不知道陆宴之在哪里,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晚风从窗外拂来,他回眸朝屋里看了一眼,那一瞬间他以为屋里还有其他人,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暮色渐浓。
阮轻逮着人便问:
“我哥呢?”
“天清君在哪里?”
“你看到陆公子了吗?”
“……”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看到陆宴之离开山门。
云荆跟在她身后,找遍了山门中每一个地方,除了陆萱萱和宋如意的尸体,他们一无所获。
陆宴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月已西垂,紫薇花垂在墙头。
云荆跟在阮轻身后,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他问:“还要接着找吗?要不要去城里找找看?”
许久,阮轻抬起头,望向天空中一轮明月,轻轻地说:“不找了,由他去吧。”
先前数次,陆宴之一再想要离开她身边,如今他成功了,彻底从她身边消失了,正好了了他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