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我父亲,还是太王妃,他们可真喜欢操心啊,我们都不着急,他们只比我们还着急。”
“我没说过我不着急。”
“诶?!——”苏灵咚有些意想不到,“我不曾看出你着急。”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着急?”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你我不是已经约好了么?而且——”她仰头望了望灯架的街灯,上面有篆体宋字,“若着急,你为何没来找我。”
“我着急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还担心你会将我忘掉。”赵驿孟顺着她的目光,仰头望向那一盏莲花灯,“我没去找你是因为,我在等你告诉我——等你告诉我你到临安来了。”
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她却听出了他的不自信,就像以前她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用心时,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充溢于他的言辞之间。
如今,虽越来越确定他对自己的情感,苏灵咚却反而不敢轻易对他敞开心扉,更别说一下子接受他。
若是没有这一场和离,他的喜欢还是喜欢么?他还会看到自己的美么?他还会为自己患得患失么?……
那么多的不确定之前,她避开了赵驿孟的话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这灯光真温暖。”若此时告诉他,过去的十几天总在忙,只会令他更受伤。
她没有那么狠心,即便收了心,也没想过要去伤害他。
“不及你在我身边。”赵驿孟收回目光,看向她。
“你今晚是不是被傅络俭他们的喜糖甜到心里了?”
“不及你在我身边。”他又说了一遍。
“你再说再说 * ,我就该沾沾自喜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总算明白什么了?”
“即便是被赐婚,也是相遇的一种,这世上有千万种相遇,只要彼此欢喜,只要有好结局,不拘是何形式。”
“这种事情,你需要想那么久么?”
赵驿孟不答,他只看着苏灵咚,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你还真是笨,到现在才明白。”她又补充道。
“你——”赵驿孟看向夜色里,“以前你从何时开始喜欢我?”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我想知道。”
“看到你画像的那一刻。”不论何时,不论对任何人,苏灵咚一向坦诚。
“那么早。”
“当然,我成亲又不是为了冲喜。”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赵驿孟窘迫得满脸发热,便学苏灵咚的语气反问。
“你呢,从何时开始喜欢我?”
“大约是你在我怀里醒过来的那一天。”
“我几时从你怀里醒过来过,你不要胡说。”苏灵咚记不起来了,真的有过那种事情么?
“便是你我共簪姚黄的那一天。”
“真的么?既然你那么早之前就喜欢我,为何你从来都没说过,而且,所言所行,完全都没有喜欢的感觉?反而总是处处令我受伤,你可知——”她住了口,都结束了,再提亦只是徒增伤感。
“那时,我不懂得怎么表达。”
“现在呢?”
“正在学。”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学的,而是发自肺腑。”
“发自肺腑到践行,”赵驿孟的目光又落到苏灵咚身上,“对我而言是需要学习的。”
“这样啊。”苏灵咚还是不太能相信,或者不太能理解。
“你能重新喜欢我么?”
苏灵咚感到意外,赵驿孟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请求的意味,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生硬了,表情亦变柔软了许多。“若你能让我重新喜欢上你的话,自然没问题。”
她觉得这样并不算吊着对方,而是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以后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没法给他保证。
“我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赵驿孟笑。
苏灵咚亦笑,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骄傲男人,仿佛学会了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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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的那一天,赵驿孟带着一幅画到苏宅。
这时,春日气息已越来越浓,万木复苏,百花竞妍。
春光洒满苏灵咚的小院,有两只花花蝴蝶一直在她和赵驿孟的身旁翩跹而飞,不肯离去。
“马大哥又送你画么 * ?”
“不是。猜一下,画的是什么?”
“猜对有好处么?”
“带你去西湖。”
“若没猜对呢?”
“为我弹奏一曲。”
“世间可画的事物那么多,我如何猜得到,你给我一个提示还差不多。”
“笑春风。”
“啊!”苏灵咚激动得大叫起来,“是我们的画像。”
说着,她打开画筒,将画拿出,果真是他二人的画像。
去年在泉州,苏灵咚的表姐刘绮瑶带他们到笑春风时,本打算为他们每个人单独画像,然苏灵咚是个不按常规思想的,只要求画师将她与赵驿孟合画在一起,那时赵驿槿还在一旁咕哝,“真是酸。”
若非今日赵驿孟带着画来,她都忘了那件事。
只是时移世易,物是人非,如今看到画,心里竟有些尴尬。“你今日带着这画,似乎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