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她的话说话,裴予宴就抬眸反问道:“以为我是企业的商务人士?”
似笑非笑的眼神勾得她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啄木鸟似的轻点了几下头。
“祈澈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些赛车模型,总是缠着让我给他买。”话出口时,祈澄就后悔了,毕竟她和裴予宴刚认识不久,说这些总是不妥当的。
他左手搭在沙发上,很是认真地说了句:“小朋友既然对赛车模型感兴趣,我可以送给他一辆。”
她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拒绝着:“不用了。“思虑了一番后,她郑重开口道:“就和我喜欢收藏文物一样,我明白在一个收藏家心里,自己收藏的事物是何等的珍重。裴先生这么喜欢赛车,陈列出来的模型肯定是收藏了很久的。”
大约摸清了祈澄的脾性,裴予宴知道她是肯定不会收下了,便起身从书房取来画摊在她面前,嗓音蛊惑道:“祈老师,看看画吧。”
祈澄因为这声老师心里咯噔一下,乱了几拍,屡教不改她也无可奈何。闷声低着头打开工作的百宝箱,她抽出备好的绵连纸和镊子纸绢刀等,又找裴予宴要来了几杯温水。
一个优秀的文物修复师可以从文物的现状推测前人修复师的心境和工艺,这是中国悠久历史之中传承的魅力。当然,最难把握的还是“画心”,即原作画者的心境和想表达的情感。“得意忘形”也好,“传统写实”也罢,哪一类后人都得以同样的情怀去感知当时的故事,所以这项工作对修复师的历史素养和人文情怀要求颇高。
手指轻碰着画,圆润的指甲感受着绘画用纸的质地,而后祈澄仔细端详着画作的内容和场景,由于破损,人物的脸部模糊,无法推测出具体的年份。
她哑着声音道:“这画有些年代了。”
“在我爷爷收藏这幅画之前,这画上过抗日战争时去往昆明的船,沿途因为停港轰炸,这画差点没在炮火里幸存下来。”
“幸好,这样的文物在优秀知识分子的保护下还是留下来了。”祈澄抚摸着画上的破损处,喃喃自语。
“只不过作画者当时心境凄凉,必定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时所画。”
听着她肯定的结论,裴予宴探身向前,看了眼画作上郁郁葱葱的景色,明明是枝繁叶茂,烟柳如梦之景,脸部清晰的人物还带着笑意,哪里看得出作画者心境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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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玄学蹭到秃头
第4章 久旱与甘霖(1)
祈澄进入工作状态后就会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回过神的时候只感到他气息的接近,喷薄在她的脖颈处,虽只有一瞬间,酥麻的感觉已然漾起。
正了正身子,她收回眼神,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整个画面近景十分明丽,景物和人物都符合踏青的喜悦之情,可远景黯然阴郁,原本能简单勾勒的事物反倒被作画者加重了笔墨,两相对比,可见作画者不属于喜悦的踏青者之中的一员,他只是远远望着,对着众乐而独悲。”
怕他还不明白,祈澄干脆解释为:“你就当做是乐景反衬哀情吧。”
裴予宴嘴角不自知地荡漾起笑容,她现在这幅认真的样子比之前牙尖嘴利的时候要可爱得多。
“裴先生......”她正想开口让他帮忙固定画轴,裴予宴就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别叫裴先生,叫三哥。”
他的声音很轻柔,祈澄怕自己没听清就反问了一句:“三...三哥?”
阳光浅浅洒在他的头顶,此时裴予宴的瞳孔多了分浅棕色,桃花眼溢出柔情:“嗯。他们都这么叫。“又忽地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南南那个小家伙很喜欢你。”
“是吗?可我好像才和他见面不久。”
祈澄一面回答着,已然开始了修复画“洗揭补闷”步骤的第二步,这一步骤最考验修复师的耐心和功力,一次尝试不成功相当于毁了一副画,后期再怎么修补都是徒劳。完成的好,画作可达到平挺柔软,晃动无声的境界,带给观赏者赏心悦目的直视感。
看她眼睫翻飞,手上动作细腻且迅速,裴予宴没再接话,无声胜过有声。
等到祈澄终于完成最麻烦的步骤长舒一口气,裴予宴才开口道:“你要相信我,毕竟他在要红包和你之间选择了你。”
听闻至此,祈澄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可没觉得自己是吸引熊孩子的体质,想了想答复道:“选择我?我也会给他发红包,他不亏的。”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揭”完成得极好,覆背纸改善了原本画作中凹凸不平的地方,整幅画的格局一下提升了一个档次。
观摩了修复到一半的画作,裴予宴轻笑着说道:“那个小家伙亏不亏我不知道,对我来说,重金求画还是不亏的。”
怎么听,这句话都隐隐夹杂着些许暧昧。祈澄纯当裴予宴夸自己的,像小孩子得到糖一般冲他扬起了一个大微笑。
补的部分更加繁复,祈澄决定把画带回家再完成剩下的修复,背上百宝箱和裴予宴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裴先生我先走了。”
裴予宴知道是她反击自己的,抿了抿唇:“下次叫三哥。”
祈澄本来就是皮一下就很开心的人,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软糯糯喊了一句:“好的,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