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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美人身着雪色白裳,看着镜中自己完美的妆面,蹙眉道:
    “陛下怎么这么迟?”
    话音刚落,她派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就踏入了殿门,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娘娘,陛下今日恐怕不会来了。”宫女唯唯诺诺的说,“他在重光宫中与那个宫女夜谈。”
    她们都知道“那个宫女”是谁。
    程美人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铜镜,气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一颗心突突的疼,而后捂着心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一下子将皎洁的白裙染上了难看的血污。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宫女吓得快哭出来了。
    “快。”程美人虚弱的道,“去找陛下。”
    重光宫中斑驳的树影下,段烨提着酒坛,眼睛忍不住往她的脸上瞟。
    虽然将她锁在宫中,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一日不相见,但是往日里她身上却总是带着看不清的谜团,她看他的目光,总让他觉得对方离自己很遥远。
    但是今夜不同,她身周那层透明的屏障仿佛被击碎了,往日淡然冷漠的眉眼染上了情绪化的色彩,宛如九天之上仙子行差踏错失了格,茫然间忘了来处,可以轻易地骗入怀中。
    不过她却有些骄纵的坏脾气,必须要哄高兴了才愿意理你。
    而此刻,就必须要喝她酿的酒才行。
    棠予双眸黑亮,一瞬不瞬的盯着段烨,看到他提酒仰起头,正专心致志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砸在了她的头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摸到十分恐怖的触感。
    干枯的表皮,奇怪的凸起,还有扎人的在不断蠕动的细爪。
    “啊——”她一下子扔了出去,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一张小脸顿时垮了。
    段烨蹲下身来与她对视。
    “没事,只不过是一只老蝉,别怕。”
    “嗯。”
    她忽然想去牵住他的衣角,来寻求一些安定的感觉,却见他抱起酒坛晃了晃,嘴边带着笑意说:
    “你酿的梅子酒,我许久都不曾喝到过了。”
    她眸中涌现出无比的挣扎,却只是攥紧了衣袖什么都没有做。
    掌心今晨留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看着他将酒坛凑到唇边,知道这场梦该结束了。
    然而在这样宁静无边的夏夜中,一道惊慌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陛下!”一个宫女涕泗横流的扑到他身前跪下,“程美人晚间突然吐血不止,恐性命有虞,您快去瞧瞧吧!”
    唉。
    棠予脑海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后,她的意识蓦然间陷入了黑暗。
    绮罗宫中,珠玑阁内。
    程美人面如金纸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神志不清的说着胡话。
    太医温陶诊了脉之后面露忧色,走到外室目露挣扎的看了一眼靠坐在椅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皇帝。
    “陛下,程美人这次是急怒攻心,加之之前脾胃受损,所以才呕血不止,血气有些亏损,之后以滋补之物补足便无大碍。”
    “有劳温太医。”
    “只是……微臣方才探脉,发现此次的病症倒是其次……”
    “温太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娘娘怎么了?”一旁的宫女急色上了眉梢。
    见温太医面色犹豫,段烨淡淡的道:
    “温太医但说无妨。”
    “娘娘体内,似是有沉毒,此毒奇诡,微臣难以辨明,若是不找到根源,假以时日,定会要了她的命。”
    “什么?”宫女一下子面色惨白,“什么,怎么会,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们娘娘。”
    “娘娘的饭食都是我亲自盯的,不可能有什么差错,那歹毒的小人还能在哪里下毒……”
    “温太医的意思是,后宫之中有人下毒要害程美人?”段烨抬眼道。
    “微臣不敢!”温太医的额上冒出了冷汗,这后宫之中只有三名妃子,一名是如今卧病在床的程美人,一名是最近颇为受宠的柳美人,还有一名是自家的侄女温美人。
    他们温家是医药世家,族中子女皆通医术,他又素闻自家侄女在后宫之中备受冷落,难保不会生出嫉妒之心,若是论起谁想要暗害程美人,那他的侄女温菁首当其冲。
    “许是……许是……”他一时间想不出托词,只有不停地去擦额上冒出的汗珠。
    这时一旁的宫女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喃喃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定是熏香。”她跑去将熏笼拿来,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果然看到香料之下有不少黑色的浊物,像是有生命似的附在玉兰花的花瓣内侧,慢吞吞的蠕动。
    段烨厌恶的掩了鼻。
    “什么鬼东西。”
    那宫女却一下子吓懵了。她知道程美人素来喜欢玉兰花,所以每年都会加一些花瓣在熏笼里。也正是因为这样,程美人才会知道宫中的玉兰花树上有木刺,故意让棠予去摘。
    这熏笼里的玉兰花,正是她放进去的!
    听到皇帝冷声发问这玉兰花哪里来的,她一下子吓软了腿,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这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棠予摘玉兰花的画面,她眸子一亮,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嘴唇颤抖着说:
    “我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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