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新打了一副孔雀红宝石头面。”
“还准备了新的熏香。”
小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言辞凿凿,摩肩擦掌,势必要把娘娘打扮成仙人模样,不被隔壁折腰殿的人比下去。
他们口中的折腰殿便是当今圣人云月双姝中的另一外宠妃云贵妃,容云。
两人一个明媚如骄阳,一个冷淡如孤月,牢牢把持后宫。
温月明沉默地听着,任由她们在脸上折腾。
她已经一月不在內宫出现,今日也该盛装出席,震慑一下內宫的魑魅魍魉。
宴会在永乐宫举办,殿外寒梅占早,宫灯如昼,殿内仙乐呜咽,杯酒交盏,早已来到的大臣三两成堆,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场胜仗,这场大雪。
太子陆停乃是中宫先皇后所生,皇后在十二年前意外暴毙,七年前因为西北需要督军,稳固与大魏争夺多年的军心,十岁的太子奉旨离开长安,直到今日才奉诏而归。
大周当今圣上早些年也曾有过宏图大志,可惜酒色迷人,逐渐让他沉迷后宫,再无登基时的壮志雄心。
这场大宴,内侍省有心借着大雪盛景讨好万岁,极近奢侈,处处精心,充满歌功颂德之意,谁知酉时正刻开始的大宴还是出了一点意外。
——太子至今未来。
久居高位的周焱帝目光阴沉地注视着殿下之人,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虞。
“太子殿下的性子啊,这么多年都……”
右侧穿着大红色牡丹缠枝千水群的妃子轻声开口,云雾绡特有的轻薄如烟,显得肌肤如雪,乌发如云,连着娇滴滴的声音都如水一般划开。
正是盛宠多年的云贵妃。
周焱帝嘴角紧抿。
殿内鸦雀无声。
容云善解人意又说道:“不过这也怪不得殿下,这些年在外面一定是吃苦了,圣人不如等他片刻。”
“哼,分明就是记恨父皇。”右侧皇子一行中,最前面的安王率先出声附和母妃,大声嚷嚷着。
大臣们发出窸窣声,却也没人出来为太子说话,反而有几人起身要求万岁训诫太子的,甚至直言太子德不配位,请圣人另立东宫。
“也许是路上雪大呢。”谁也没想到,是圣人左侧的温月明淡淡开口截断越发放肆的言论。
容云原本满是欢喜的脸上顿时敛下笑容来,侧首去看,妩媚的狐狸媚眼便微微上扬,意味深长说道:“妹妹怎么还帮着太子说话了。”
“不过是实事求是,哪来的帮字。”
温月明蹙眉,手中的酒盏轻轻一声磕在案几上,细长的眉眼便轻轻笼上淡色,在灯火绰约下越发显得淡然不屑。
她越是如此,眉宇间的清冷疏离之色便越发出尘夺目。
“那你怎么知道是因为雪大。”云贵妃不甘心反问着,势要人给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祈福一月,上天怜悯,下了这么大的雪,云贵妃看不到吗。”温月明淡淡回怼着,丝毫不落下风。
“你这是强词夺理。”云贵妃咬牙说着。
温月明淡淡地移开视线,脸上写满了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的冷淡。
“说起来,今日的雪真大啊。”殿下突然有人小声说着,声音不大,却也能让人听得清楚。
周焱帝的眸光落在白蒙蒙的窗外,逐渐冷静下来。
如今深宫凤印一分为二,却常常有两极分化的声音。
温月明做事规规整整,深得人心,陆途心中疑窦略略散去。
“今日的雪确实大,多亏了爱妃潜心礼佛一月,这才天降大雪。”他笑着安抚着宠妃。
温月明侧首,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来。
只这一笑,顿如明月入怀,明亮清澈。
“是三郎仁心,这才天神庇护。”
周焱帝一颗心如浸温水中,脸上笑意真切了许多。
“爱妃是不是瘦了。”他伸手去揽温月明,心疼说着。
周焱帝年轻时也是个文武全才的美男子,即便这些年沉迷酒色,依旧算得上是高大英俊。
只是他的手刚刚搭在温月明的肩头,还未把人拦在怀里,只听到另一侧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温月明身形一顿,手指微动,把面前的酒壶状若无事地挪到一侧,又借着宽袖,用手臂一挡一推。
周焱帝直接把另一侧的人接了个满怀。
“都是妾身该死,不小心打翻了酒杯。”
云贵妃欲语含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藕臂紧紧缠绕着周焱帝,雪白的酥/胸紧紧贴着圣人手臂,媚眼如钩,软弱无辜地说着。
周焱帝顺势搂住容云,柔声安慰着:“哪里的话,可有伤到爱妃。”
“妾身的衣服湿了,不如三郎陪妾身去换身衣服。”
容云宛若水蛇般缠着他,附在周焱帝耳边吐气如兰地诱惑着,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羞涩。
周焱帝捏着她的耳朵,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轻笑一声,带着容云回了内殿,留下一众尴尬的大臣。
临走前,云贵妃对着温月明挑衅地扬眉笑着。
温月明对着她遥遥举杯,态度自然,不见怒色。
圣人一走,殿内的气氛这才松懈下来。
温月明独坐在上首,捧着幸免于难的酒杯和酒壶,耳边是百官议论纷纷的声音,喝起酒来倒是不含糊。
一壶酒眨眼就空空如也。
“这是北方进贡的葡萄酒,后劲大,娘娘小心。”身后的花色低声说着。
温月明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眼尾已经泛出红意,只是眼神依旧清明。
“再来一点,怪好喝的。”
她借帕子擦嘴时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小声说着。
“太子殿下驾到。”门口突然传来小黄门高声唱和。
烁风吹雪,烟雾寒空。
殿前大雪压松桂,廊下悬纱笼如星火,两侧长长宫灯被高高挑起,在黑夜雪地中乍然亮起的光,照得门口的甬道雪花飞舞。
原本笑语不断的满堂醉客瞬间收声,青幕后的嘈囋琵琶声也瞬间乱了一个音。
温月明自微醺中缓缓抬起头来。
黑暗中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即使在靡靡之音中也依旧地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西北战事密集,对战大魏骑兵,自然连着靴子都带着钉子,一步一声,密雪碎玉。
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小黄门早早挽起棉帘,北风呼啸而过,殿内烛火明暗跳动几许。
那条甬道并不长。
可惜夜寒风大,霜动枝晃,长灯摇摇晃晃,周遭阴暗不明,只能看到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走来。
那人身形挺拔,任由风雪穿身而过,却又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温月明盯着那个身形,不由出神,微微眯了眯眼。
等来人真真切切地落在众人视线时,只看到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浅灰色圆领袍,肩罩黑色大氅,肩头早已落满细雪。
他身量极高,长得俊秀,在大雪中行走却又丝毫不避,当真是岩岩若孤松,傀俄若玉山,尤其是那双深褐色的眼珠在摇曳烛火中如深波荡漾,深沉平静。
温月明瞳仁微微睁大,怔怔地看着他。
一瞬间,只觉得耳边的琵琶轻音也能让她体验一把震耳欲聋的滋味。
只见太子殿下陆停进殿时微微低下头,这才免了玉冠被帘子挡住,头顶的积雪也跟着飘落下些许。
他站在暖和亮堂的大殿中,朦胧烛光倾斜于身,果真是风姿特秀,天质自然。
“诸位,是孤来晚了。”
清冷声镇定响起,字字透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寒气。
与此同时,寂静的大殿传来酒盏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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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1《我靠破案找夫君》
元年改制,女帝亲旨整合南司,空降上峰。
唐不言世家出身,性格君子端方,克己笃行,是长安闺中少女的清绝唐郎。
“别说,咱唐少卿这姿色,细腰宽肩,蹙起眉来也是绝色。”
沐钰儿满嘴跑车轮,安慰众人时,绝色唐少卿正在她背后站着。
沐钰儿直接跪了。
“我去看看东城门乞讨儿给我留了位置没。”
唐不言沉默:难怪都说南司要完。
人人皆道,南司之人皆三教九流,吊儿郎当,花红柳绿,其中以司直沐钰儿为翘楚。
唐不言上任以来深有体会,尤其是小尾巴沐钰儿。
直到连环杀人案时,唐少卿以身犯险,亲自钓鱼。
一向吊儿郎当的沐钰儿冲天而降,神色凌然。
“杀美人,可经过我同意。”
长灯下的唐不言闻言抬眸看来:“罚抄司规三十……”
沐钰儿一刀把凶手拍晕,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