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一直偷偷躲在耳房里听动静,听见景阳阁传来门开合的细微声响,忙跑了出来。
见到出来的人是孟红蕖,脸上还有点惊讶:“公主怎么出来了?驸马呢?”
说话间频频探头往景阳阁里头看。
“大半夜的,你找驸马干吗?”
孟红蕖问她,顺带抬手让她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衫。
酒意虽已然被冷风给吹走了一大半,孟红蕖嗓音里还是不可避免带了上几丝若有若无的慵懒味道。
这可和孟红蕖平日里的声儿不太像。
佩环略微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家主子现在的模样。
发丝微乱,双颊酡红,嘴唇微肿,脖颈上还隐隐约约藏有粉红色的痕迹。
佩环心里顿时明镜似地了然了一切。
十岁之前,孟红蕖身旁都是乳娘在带着,而后才换了佩环。
仔细算来两人也算是有了十余年的主仆情谊,佩环打心底里希望孟红蕖能找到自己的知心人,往后过上温存幸福的日子。
如今这情况看来,除了这驸马爷太弱,新婚之夜下不来床之外,一切都很好。
细细替孟红蕖整好衣衫,佩环撒腿就要往耳房跑去,被孟红蕖一把揪住。
“你往耳房跑什么。”
“叫人备热水啊,奴婢早就让人烧好热水了,这会子直接就可以用了。”
“备什么热水,快去备马车,我要去醉欢楼。”
啊?
佩环呆了。
原来这驸马不但体力不行,技术也不过关呐?
***
马车在黑夜的平城里畅通无阻。
掀开帘子,可瞧见护城河那一头的灯火通明,依稀还能听见些许悦耳的丝竹声。
七弯路一直是整个平城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醉欢楼和倚红楼都聚在这处,夜夜笙歌自然也正常。
这醉欢楼是平城里最大的小倌馆,发展至今,孟红蕖可谓功不可没。
大周推崇女子三从四德,就连小倌馆也只是为了迎合一些尚男风的男子需求。
也曾有女子猎奇,乔装成男子进去逛了一圈,被发现后名声全无,还被整个家族钉在了耻辱柱上,每隔几日要说上一番。
孟红蕖是第一个大摇大摆进醉欢楼的女子。
在她的带动下,大周女子目前已基本实现了出入小倌馆的自由。
当然,在寻常百姓眼里,逛小倌馆的那都不是什么正经姑娘,但只要不是自家女儿儿媳,旁人他也管不上那么多。
见到孟红蕖,老鸨眼里有丝诧异,整个大周谁不知今儿是这位主成婚的日子?
想到楼上此刻的动静,老鸨有点心虚,但还是摇着手里的折扇迎了上去:“……昌平公主,怎的今日这么晚了还过来……”
楼里的小倌对孟红蕖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却没像见到其他客人一般花枝招展地扑上去。
这位孟浪的主虽金贵,但每次来这醉欢楼都唯独只找那人。
灵巧地绕过朝自己迎过来的老鸨,孟红蕖抬脚就要往楼上去。
见状,那老鸨忙跑去前头拦人。
“……哎……公主,今晚琴笙恐怕有点不太方便……”
孟红蕖在醉欢楼里混迹多年,每次来都只去琴笙的房间。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立了些规矩。
孟红蕖每月给醉欢楼付百金,相应的,琴笙也不需要再接其他客人,只等孟红蕖来了好好伺候就行了。
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差错。
楼上隐约有声响传出,孟红蕖再没有耐性同这人打太极,皱眉把老鸨推开。
二楼门口处正站着瘦瘦小小一人,脸上颧骨微高,更显得人瘦弱。
是在琴笙身边伺候的大壮。
还是当初孟红蕖在人贩子手里将他给救了下来,如今他才能在醉欢楼里做事。
见到她,浑身紧绷着的大壮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二公主,你可算是过来了!”
孟红蕖瞥了他一眼:“怎么如此慌张,出了何事?”
大壮没来得及答话,只是将她往琴笙的房间里带。
甫一到房门口,便有男子粗嘎的声音传出来:“……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个出来卖的……”
男子用词粗俗至极,孟红蕖听得火气上涌,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那骂人的男子正坐在床上,对面站着一脸惶恐的琴笙,地上散落着许多碎瓷片。
孟红蕖脚步未停,朝着那男人迎面就是一巴掌:“敢来玷污本宫的人,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似乎是觉得一巴掌还不够,孟红蕖抬起手再来了一巴掌。
那男子喝了些酒,脑袋本就不清醒,扬起手就要再打回去,不想一回头就瞧见了来人腰间挂着的那帝王玉的令牌。
帝王玉,稀世珍品,历来只作为皇家信物。
看着上头刻着的明晃晃的昌平二字,男子咽了咽口水,膝行几步直接抱住了孟红蕖的大腿:“……二公主……二公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公主原谅小的……”
孟红蕖睨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的男子。
身材粗壮,肤色黝黑,酒气刺鼻,左手上有着一道刺眼的月形伤疤,更衬得面目可憎了起来。
孟红蕖嫌恶地移开视线。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