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刚哭过不久,那人眼圈泛着红,似是带着一丝不甘,又好像满眼都是缱绻,就这么望着林青筠。
借着月光,林青筠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清楚,当即往后退了几步,低头双手恭正拘礼:“微臣见过长昭公主。”
大周朝有三位公主,长昭公主孟紫梅排行三,是最小的一位。
孟羲和本欲赐婚给这两人,不想林青筠却直接拒了,最后倒与这昌平公主成了婚。
昌平公主虽名声不好,但唯一一位嫡亲的兄长是大周的太子。
与昌平公主扯上了关系,大好的仕途前程自然不成问题。
状元郎出身寒门,好不容易及了第,想挑个好的跳板,也是情有可原。
当然,这都是外头看热闹的猜测,至于里头的真相如何,只有他们本人自己知道了。
“……你我二人,何至于到如此生疏的地步……”
孟紫梅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脸疏离的男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怅惘:“我知道,二姐性子一向嚣张跋扈……这婚事……你若是有难言之隐,大可和我说,我自会去求请父皇,你又何苦,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赔进去呢……”
“公主慎言。传言不可信的道理,长昭公主定不会没听过,臣同昌平公主的婚事是臣心甘情愿,绝无外头所传的逼迫之说。”
林青筠语气冷漠,一字一句直直砸进了孟紫梅心里。
孟紫梅听了这话,本就哀怨的心情此时更甚,以手掩嘴连连轻咳了好几声。
一直低头站在后面的小宫女慌忙上前搀住了孟紫梅,仔细替她顺背。
“那你对我,可曾有过哪怕半分的情意?”
孟紫梅眼圈通红,但仍旧不甘地盯着眼前的人。
“微臣敬重公主,也从无任何逾矩行为,不知公主从何处揣测出臣对您有情意,臣劝公主还是不要过分多想。”
“深夜风大,长昭公主体弱,还是快些去歇息吧。”
孟紫梅是个病秧子,怕她晚上回宫路上再吹了风,孟红蕖有意让她在府上歇一晚,明早再启程回宫。
言罢,林青筠再不驻足,撩袍直直往景阳阁去了。
孟紫梅看着林青筠的背影,再忍不住,眼眶里的泪珠盘旋,终于还是划过了脸颊,无声无息滴落在地。
他永远都是这样,待人有礼而又周正,从不越界,叫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深秋的夜风带上了一丝寒意,佩环守在景阳阁的门口,双手对插笼在袖中,还是被冻得一阵哆嗦。
远远瞧见林青筠的人影,佩环转个身就要进去通报,被林青筠给叫住了。
“你先下去吧。”
林青筠推开了门,看了一眼门外的佩环,吩咐道。
佩环脚步起先有些踌躇,而后又想着左右这驸马也和公主成了亲,左右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主子,便就脚底抹油麻溜地往耳房去了。
临了还不忘把房间的门给两人仔细关上。
屋内燃着大红的喜蜡,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入目都是喜庆的红色。
孟红蕖头上的红盖头不知何时已取下,就连凤钗也被随意丢弃在一旁,只余一头滑顺的青丝铺泻而下。
烛火昏暗,更添一丝旖旎气氛。
女子巴掌大的瓜子脸小巧精致,桃花眸水波流转含情脉脉,樱桃小嘴水润粉嫩,让人只望一眼便会感叹这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尤物。
眉眼同他记忆中的小女孩相重叠。
也不知是何故,当年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把人放心上了。
脸庞莫名攀上了一抹红意。
听到开门声,孟红蕖抬头望了一眼来人,随即笑了笑:“你来了啊。”
嗓音魅惑,尾音上扬,无端勾得人心痒难耐。
隐隐有些醉意,孟红蕖晃了晃头,来人一双丹凤眸,与尘封的记忆极为相似,恍惚中以为是故人来。
孟红蕖拿起手中的酒杯冲来人晃了晃:“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敬你一杯。”
话音未落,仰头便是一杯。
有一滴酒,顽皮地从嘴角溢出,顺着那光滑白皙的脖颈,划过了她大红嫁衣掩盖下的起伏沟壑中。
林青筠生怕自己身上的酒气会熏到她,没想到这人却自己饮起酒来。
孟红蕖脸色酡红,仍旧举着手上的酒杯傻乐,一颦一笑自带风情。
林青筠盯着眼前的人,眸色深沉,眸底染上了一层欲色,耳尖也染上了一层淡粉。
他上前按住了孟红蕖想再倒一杯的手,声音轻柔:“公主说错了,今日,是我们两人大喜的日子。”
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酒杯,林青筠绕过孟红蕖的手:“公主,今夜的酒,应当要这样喝。”
林青筠仰头,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孟红蕖呆呆地看着林青筠的动作,也绕着他的手喝完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
到这时,她才依稀辨出来来人是谁。
那人,才不会这般温柔同她说话。
身子一晃,她咧嘴一笑道:“原来是驸马啊,长昭一直在外头等着你呢。”
“是公主让长昭公主在外头候着臣的?”
林青筠扶住孟红蕖,蹙眉问道。
“夜深了,我担心长昭路上会染风寒,便让她在府中歇上一晚,不想她只心心念着驸马,身上不爽利,也还是要吹着夜风等你,足见她对你的一腔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