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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可以说,谈致北就是在自己的音乐室旁边垒了堵墙,自己在音乐室睡觉,意思大差不差,没什么两样,可谓当代音乐人敬业精神楷模。
    除去这里之外,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训练室在城郊,仓库改装,地段偏僻得要命。不过胜在地方够大,四周没有民居,不用担心扰民。里面没有任何吸音设备,吉他和鼓的声音撞向四面墙壁,而后回荡过来,层层叠叠,一个人置身其中发声,也像坐拥全世界回响。
    这是他们几个大学时占下的地方,那时没少逃课在那里排练。再后来方舒雁也经常过去,一个人带四份饭,坐在水泥台阶充当的简陋观众席上听他们唱歌。仓库墙薄,夏天还好,冬天冷得人都僵硬。乐队的四个人在上面激情乱蹦,她在下面裹着谈致北的外套,边听边打哆嗦。
    那时候谈致北还没有上电视节目,这个乐队只在地下有些名气,演出不多,一个赛一个穷得叮当响。但当时大家玩音乐的热情很高,觉得自己抱着热爱与梦想就百病不侵,天下无敌。
    现在大家都有钱了,那边渐渐不太常去,毕竟实在是夏天热冬天冷。都不再是小年轻了,去年冬天过去一次冻感冒两个,实在不太有必要。
    今天是乐队的日常排练时间,只要没有通告,四人都会聚在一起。不过方舒雁没想到他们今天也不休息,毕竟昨天才在音乐节齐齐挂彩,今天身上都有纱布单品,乍一看还以为是某种具现化团魂。
    谈致北伤在手腕,看着尚不明显,金诚头上缠了一圈,看着就挺醒目了。不过还有更夸张的,穆磊眼睛青了一只,脸上也贴了大块创可贴,戴名扬更是吊起了一条胳膊,看起来生活不能自理。
    医药箱已经被拿出来了,盖子敞开放在茶几上,纱布膏药散了一桌子。方舒雁买了点药补充进去,一边将桌上的药整理好,袋子里新买的归类放置,一边笑戴名扬,语气轻松:“光荣负伤了还排练啊?今天还怎么敲架子鼓?”
    戴名扬坚强地给她比划了个动作:“我今天和金诚换乐器玩玩,把他贝斯横放在桌上,一只手拨弦。怎么样,够朋克吧?”
    可太朋了。方舒雁失笑,转向金诚:“头上缠着纱布还敲起鼓了?也不怕脑震荡。”
    金诚摸摸头上的纱布,也跟着笑:“半震荡不震荡的更有感觉,我们玩音乐的都这样。”
    “怎么就动起手了?”方舒雁问他们。
    谈致北不说,他们交代得倒是很痛快。七嘴八舌地答她:“老冤家重聚头,说两句话没说到一起,就聊崩了。黑壳你还记得吗?挑事这个乐队的键盘手是黑壳吉他手的弟弟,一张嘴就尽得那傻逼真传。这不也是咱们的旧怨吗?我们就天降正义去了,打得真爽。”
    黑壳方舒雁当然还记得,她和这些人就是因为这个乐队认识的。当时她在酒吧打工驻唱,谈致北他们和黑壳乐队的人在酒吧起了冲突,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
    还是没说到底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方舒雁抓住重点,一针见血地问:“你们谁先动手的?”
    戴名扬冲动,金诚稳重,穆磊兄弟大过天,基本不会第一个动手,但肯定会是第二个;谈致北的点则向来比较极端,一般不动手,动起手来情况一般很难控制。
    几人静了一下,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方舒雁这下有些意外:“致北先动的手?”
    她用询问的视线看看左右,得到了默认的回答,一时真有点惊讶。谈致北动手的话,他自己很少能这么全须全尾地出来。上一次他主动找事的时候,把自己送进了医院不说,连方舒雁都未能幸免,一头撞上车挡风玻璃,脑震荡了小半个月。
    餐桌上摆着六菜一汤,都是方舒雁烧的快手菜,顾及他们受伤,盘里没有出现任何发物,一道加辣加酸,两道少葱少姜,剩下的都是滋补菜,照顾到了每个人的需求口味。谈致北用没受伤的左手拿筷子,也拿得很稳,夹了一筷子切得细细的土豆丝,语气漫不经心:“跟他们没什么可打的。”
    “那你这次表现很好啊。”方舒雁扬眉,有点没想到,颇为惊奇地表扬他,“很懂适可而止。昨天问你时怎么不说?”
    谈致北抬眸扫她一眼,扯扯嘴角:“你那是什么表扬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
    原来是在这儿闹别扭呢,这人就是这样,心里计较什么从来不说,但又不会轻易揭过,相当记仇,很是不好沟通。
    方舒雁及时否认他的说法:“哪有,小朋友可比你好打交道多了,你不要擅自把自己类比进去,小朋友都不愿意。”
    其他三人都听得窃笑不已,谈致北凉凉地扫过来一眼,方舒雁朝他笑着,眼睛弯弯,很快见他收回视线,继续吃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默认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意思。方舒雁唇角的弧度深了很多。
    风卷残云吃完饭,消食时间不宜剧烈运动,戴名扬和穆磊瘫在沙发上刷手机,谈致北踢踢这个踢踢那个,见哪个都不想起来,于是自己回到音乐室写歌。他写歌时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任何人不能入内打扰,队友不行,方舒雁也不行。
    方舒雁把餐桌上的碗筷收拢起来,搬运到洗碗机里清洗。
    这种日常琐事请个阿姨来做当然更方便,不过谈致北极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只请了家政定期过来打扫,家里没有请全职阿姨,毕竟保姆房都已经改成了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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