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芳了解儿子的痛,见他这样,便不忍再数落下去,叹息一声说:这话,我也劝过你不知多少回了,你不听我也没办法。我年纪大了,许多东西都看淡了,我不求你飞黄腾达,光宗耀祖,那些都是虚的,我只想看着你们俩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邵云静静的将脸埋在母亲的腿上,仿佛回到小时候,他遇到挫折时到母亲这里来寻求安慰一样,他多希望母亲能象从前那样帮他抚平一切伤痛,他可以昂首挺胸的重新来过。
可是不行,母亲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良久,他举起头看着申玉芳,脸上只有茫然,妈,我们的事您甭管了,就由我们去吧。
申玉芳呆呆的看着他,什么也说不下去,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申玉芳提着洗好的餐具回到病房,听见母女两个聊得正热闹,原来是萌萌在眉飞色舞的讲幼儿园里的事,余老师告诉我们小朋友不可以去碰窗台上的花,结果曹晓洋那个小屁孩,立刻就跑过去摸了摸仙人掌的刺。
曼芝问:那老师怎么说?
余老师就把他关到阳台里去罚站了。结果,你猜怎么,等余老师再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站在阳台上开心的望风景呢。
曼芝被萌萌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直乐,申玉芳也笑眯眯的走过来说:曹晓洋那个孩子我见过,的确淘气得很。
萌萌眼尖,见申玉芳一个人回来就问:爸爸哪里去了?
申玉芳对着曼芝说:他刚才接了个电话,俊邦打来的,让他回去开会呢。
曼芝点点头,心里有数,邵俊邦是打算妥协了。
申玉芳问她:你花店要有事,就去吧,我陪萌萌。
萌萌的小嘴又嘟了起来,曼芝忙说:我今天不去了,刚才电话都打过了。今天陪萌萌一整天。
萌萌这才展开了笑颜。
萌萌想玩什么呢?
讲故事!
于是曼芝给她讲了一上午的故事。吃过饭,萌萌到底撑不住,又沉沉的睡去。
曼芝和申玉芳伴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申玉芳忽然牵住曼芝的手,诚恳的说:曼芝,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代邵云跟你说声对不起。
慌的曼芝一迭声道:妈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没不高兴,真的。
申玉芳只是叹气,我知道你人好,是我邵家对不住你。
曼芝怔了半晌,才说: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只要萌萌好就行了。心里凄怆的想,那些缠绕得如乱麻一样的恩怨纠葛,早已分不清是谁对不住谁了。
七
学校放暑假了,萌萌嚷着要去曼芝的花店,曼芝怕照顾不全,没有肯,于是给她报了个暑期兴趣班,学舞蹈和画画,照例由申玉芳接来送去,萌萌百般不愿意,可她一向自诩最听曼芝的话,只得不情不愿的照办了。
李茜听曼芝诉说着家事,便道:你女儿算乖的,这事儿若要换了我侄女,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算完。
曼芝怅怅的说:是啊,萌萌真是乖,可我又怕她太乖顺了。前次去开家长会,老师跟我说她从来不跟别的同学争玩具,别人抢,她就让,而且不怎么合群。
李茜呀了一声,推心置腹的说:那哪儿成,现在的社会,这种脾气发展下去要吃亏的。得多带她出来见见世面才行。
曼芝忧虑了一会儿,才道:再说罢,只能慢慢来,急也急不得的。
李茜将一帧韩国明星裴勇俊的画报端正的夹在门口的宣传架上,然后小心的调整角度,直到看不出一点歪斜,才满意的拍了拍并没有沾灰的手,双眸花痴的盯住画中的偶像。
曼芝完成了手里的一盆小插花,在花架上找了个空隙放下,瞧了两眼,似乎不妥,又拿起来,四下找合适的地方,却见李茜咂着嘴在宣传架前挪不开步。
茜儿,快进来,这花架子得重新排排了。
李茜哎了一声,却依旧不动,曼芝便也走了出去。
李茜用手指了指画中的人,忸怩了一下,忽然说:曼芝姐,你觉不觉得他有点象常先生?
曼芝听她这么一说,也留神去揣摩,可常少辉的五官在脑海里不甚清晰,努力回忆了一下,似乎几分相象,又不十分象,于是随口道:常先生可不戴眼镜,这裴勇俊似乎是离不开眼镜的。
一辆汽车此时停在10米开外的临时泊车位,曼芝听见响声扭头去看,下来的竟是邵雷和上官琳,她眉眼绽放出笑意,立刻迎了上去。
大嫂。曼芝姐。两人齐声叫她。
咦,今天倒有空过来?
邵雷笑道:大嫂忙糊涂了,今天星期六啊。
上官琳将手里的一个提篮递给曼芝,我们在元祖买的新鲜糕点。
上官琳剪了个超短的发型,一张尖脸上五官分明,眼睛细而长,鼻尖小小的,最惹眼的是一张菱角嘴,嘴角微翘,因此即使没有什么表情也象是在笑着,天生的讨喜。她穿着白色的短袖针织衫,下面配一条牛仔短裙,干净清爽,神采奕奕,和曼芝第一次见到她时简直叛若两人。那次是邵雷正式请上官到家里去,她还留着披肩发,一身很端庄的套装,很好的掩藏了她素有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