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他不想把邵云一脚踩扁,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原本邵氏既定的继承人,若不是那场意外,邵俊邦不可能轻易从兄长那里将家业接过来。但他的董事长的头衔来得不算名正言顺,至今还挂着代理的前缀,邵云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邵云天资平平,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偏偏是个行事乖张跋扈的主儿,搞得底下做事的人不知到底该听谁的。一山难容二虎,利益当头,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家庭考虑,虽然他只有个女儿。
这次他不过是借个机会试试邵云水深水浅,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站在他那边,平常那些场面上的打哈哈都当不得真,只有这种关键时候才看得出一个人的立场。事实证明,他暂时还撼动不了邵云,从昨天公布意向到今天上午,反对的声音一个接一个,除了些董事会里的老家伙,从前跟兄长出生入死打江山的,还有一帮后起之秀,邵云爱讲义气,笼络了一批人,邵俊邦打算隐而不发,他试探的目的毕竟达到了。
曼芝想了想,说:叔叔最好不要告诉邵云我来找过您,他一直不主张我管他的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和我闹。
邵俊邦深深点头,好,我明白。
曼芝又坐了坐,时间也不早了,她便起身告辞,陈如芬一定要留她晚饭,曼芝只是推辞,今天答应萌萌早些回去,我这一向回去得晚,她老大的不乐意,今天再不守时,又得哭鼻子了。
邵俊邦夫妇二人这才送了她出来。
坐在车里,曼芝才长长的暗吁了口气,一颗心重又放下。
那N市的分公司不过是个虚壳,地理交通的不便就不说了,纯属夕阳产业,总部拨过去的资金总不超过请求的三成,交给谁都不可能在短期内有所发展,实属鸡肋一块,曼芝记得她离开公司前就听说有意向要卖掉它,却没料到邵俊邦还唱了这么一出。
她原以为离开了公司,可以不必再涉足到此类的钩心斗角里去,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想得天真了。
这边邵俊邦望着曼芝离去,转身对陈如芬说:我一直在猜这件事曼芝会不会来说情,结果她还是来了。以她那么聪明的头脑,怎么会料不到我的意图呢。女人啊,一碰到情就乱了阵脚了。
陈如芬白了他一眼,本待抢白几句,到底忍住了,没得惹些闲气来受,想一想才道:邵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有她助着邵云,你可就更吃力了。
邵俊邦摇摇头,你还看不出来么,曼芝是个忠厚的孩子,她退出,也是要表明两边都不帮,想搞中立,只是这种事,哪里中立得了。
五
曼芝五点半就到了家,家里还没开饭,申玉芳在厨房张罗,其实也没几个人在家,但她是做惯了家务的,闲下来就没着没落。邵云给她请的钟点工也常常被她偷偷的放回去。
萌萌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木椅子上,脑袋歪靠着旁边的桌子,委靡不振的模样,见了曼芝,只是怏怏的喊了声妈妈,没象往常那样蹦过来。
曼芝走过去,蹲下身体打量她,萌萌怎么了?想睡觉啦?
萌萌摇了摇头,依旧无精打采。曼芝注意到她眼睛里布了些血丝,于是紧张起来,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倒是没发烧。
申玉芳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解释说:今天幼儿园里比赛跑步,许是累着了。打从接她回来就是这副样子。
萌萌在一边听了,才振作精神说:妈妈,我跑了第一名呢。奖到一颗五角星。说着,小手一翻,果然手背上粘了张红色的贴纸,她示意曼芝凑过去,然后抬起小手,把五角星啪的一下按在曼芝的脑门上。
妈妈最乖了,这颗星星奖给妈妈。她端详着曼芝贴了红星的脸,高兴的笑起来。
曼芝也笑了,拉过萌萌的小手,亲了亲,说:谢谢萌萌,萌萌真厉害。
申玉芳道:这孩子,大概是拼了小命在跑呢,男孩子都没跑过她。
萌萌只是拿眼瞅着曼芝,甜甜的说:妈妈,以后我还要赢好多好多的星星送给你。
曼芝又感动又歉疚,揉搓着她的小手背,喃喃的说:是妈妈的好孩子。
申玉芳假装不满的问:哟,那奶奶呢?奶奶怎么没有呢?
萌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好吧,下次再赢到,奶奶也有一个。
到了晚上,萌萌还是发烧了,曼芝拿体温计给她量了量,39.5度,顿时心慌起来。起身穿了衣服,又给烧得朦朦胧胧的女儿也套上衣衫,就抱着她出来。
经过申玉芳的房间,她顿下脚步,犹豫要不要叨扰婆婆,正迟疑间,门却开了,上了年纪的人格外警醒。
申玉芳一看架势,知道不好,也紧张起来,发烧了?
曼芝点点头,申玉芳立刻要去换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曼芝赶紧拦住她,妈你睡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申玉芳身体不怎么好,有糖尿病,累不得。
医院里麻烦的,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申玉芳搓着手着急,今天不巧,邵云和邵雷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