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已经过去半年时间了。
谢又南拿出一个头带戴上,把刘海捋扒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少年没了刘海的遮挡,五官上的凌厉便彻底凸显出来,整个人像一把开了锋的刀,森寒冰冷。
……
一场比赛结束后,程励脱掉拳套,大手往脸上一搓,搓去了满脸的汗。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觉得岁月不饶人,苦笑道:“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谢又南调整着呼吸,沉默着把拳套脱下,顺手拆开手上的绷带。
汗水从少年的额头和眉尖滴落,顺着轮廓线条一路滴落到喉结,再慢慢滑入胸口。
他也出了许多汗,背心都湿透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陆西宇——就是程励的搭档,同样也是这家拳馆的老板,他盯着谢又南:“你左手怎么回事?”
刚刚他们都看到了,谢又南全程只用右手出拳,基本上没用到左手。
他看到谢又南左手绑着的绷带好像红了一块,“受伤了?”
谢又南拆着绷带的手一顿。
他随口地“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绷带全部拆开后,手背那个伤口便露了出来。
伤口隐隐泛白,也流出了一点点血丝。
谢又南刚刚很少使用左手,所以并没有让伤口伤势加重,但因为出汗太多,浸湿了伤口,麻麻地疼。
陆西宇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怎么受伤的?”
先不说这家伙的身份很少人敢惹。就说他自己的身手——刚刚单单以右手就差不多和程励打得旗鼓相当的可怕小鬼,谁能伤到他啊?
“左手都受伤了还这么凶残……”
程励嘴里嘀咕,心里也是难掩心酸。半年前他还算碾压,半年后这小子单手就能和自己打平了。
真是后生可畏,不服老都不行了。
不过他也好奇谁能伤到谢又南,把心里惆怅抛下,八卦起来:“对啊,你这刀伤吧,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
谢又南脑海闪过一张漂亮但略显稚气的小脸。
小姑娘确实漂亮,虽然眉眼还有些许青涩和稚嫩,但漂亮得让人印象很深刻。
他把额头上的头带拽下来,湿漉漉的刘海重新散下来,挡着了那双黑眸。
而后他压下那三条粗绳,拎着拳套从台上跳下去,拿起绵胶椅上的背包和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抛下一句。
“救了只小野猫。”
等少年的身影推门出去,消失在二人的面前,程励看向陆西宇,怀疑自己听错了。
“野猫?”他咋舌,“谢少还有这样的善心?是你听错还是我听错了?”
别看谢又南长得人模人样,偶尔还挺讲礼貌的样子,可那小子跟善良两字完全搭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啊!
陆西宇推了推眼镜,和程励对视一眼。他想了想,用自己都不肯定的语气说:“本来人也不坏……”
程励露出一脸“害,你说这话不扎良心吗”的表情。
陆西宇咳了一声,也觉得这话太没有说服力了。他勉强想了个理由:“可能那是只非常漂亮的小野猫吧。”
此刻,非常漂亮的“小野猫”苦大仇深地坐在补习班旁边的小花坛,觉得倒霉透了。
谢又南从娱乐新地世界大厦出来,走过红绿灯路口,视线无意中一瞥,便看到简穗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10章 上心
010
谢又南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二十分。
虽然还不晚,不过对学生而言有些不早了。
这处是商业街,但大部分商铺都是补习班和文具店,和对街最繁华的地带隔了一条马路,白天还好,夜晚的氛围完全是天差地别。
谢又南刚走来的那片区域,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开始。
而九点过后,来这边商业街闲逛的行人会变得很少。
因为很多商店都关门了。
到了晚上,这条商业街便显得有些冷清。
不过到底是繁荣地带,虽然店铺关门得早,但马路宽敞,周围灯光明亮,才九点半不到,这个地方的治安又一向不错,并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就是望过去,简穗那里没什么灯光。
她坐着的小花坛,大概是白天拿来作观赏作用,仅有斜对面文具店的招牌挂了一盏吊灯,稍微照射到花坛处。
文具店已经关了门,如今剩下招牌那盏残灯还开着。
暗淡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少女的身上,在地上拖了一道瘦小的影子。
那道影子缩着肩膀,便显得更小了。
整个人垂头丧气,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谢又南随意扫了简穗一眼,脚步没有停下来。
他和简穗不熟,并不打算理会简穗。
只是在越过小花坛另一边的时候,谢又南脚步微顿,不知为何又停下了脚步。
再次抬眼望过去,少女低下头坐在那里,看得见下巴紧绷,嘴唇紧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绝望的气息。
和在学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坐在他身后的这个小姑娘,是学校极其有名的校花。男生堆里若是提起女生,就算他从不参与话题,也知道她肯定占在首位。
谢又南静静的看了一会。
简穗浑然未觉有人看着她,身体僵硬地坐在那儿,又焦躁又颓丧。
她此刻的心情很绝望。
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来大姨妈了。
简穗大姨妈的情况向来不是很准时,常常会迟来,所以她总是不记得。
没想到今天毫无预警就来了。
而且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她刚走出补习班大门,就感觉有什么涌泉而出,“哇啦”一下,说不出的欢畅……
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简穗心里当时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大姨妈不合时宜地来拜访她吧……
这感觉有点酸爽,她很想拒绝。
然而事实上,没来得及让简穗脑海滑过什么侥幸的想法,又是非常畅快地“哗啦”的一下……
那感觉仿佛已经流到腿边了。
简穗的脸色顿时乍青乍白,非常精彩。
其实若是量不多还好,趁着如今夜色阻挡,遮遮掩掩也就回家了。
偏偏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短裤,量又大,刚刚从补习班走出来一段路,后面就已经红了一大片。
就这样走在路上的话,别人肯定能看见。
身后的感觉湿润又沉甸甸的,流得异常畅快,覆盖范围变得越来越广,让简穗这幅样子继续走回去也太强她所难了。
她不得不暂时找了个地方,僵硬地坐下来。
简穗的心情像在打雷闪电,她感到又羞又恼。
然而这种情况太突然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坐着僵持了一会儿,才想到掏出手机求救。简穗给家里的玲姨打电话,想叫她送一套衣服过来,不然拿件外套拦在腰间围一下也可以。
然而这个时候,玲姨不知道是不是在洗澡,还是在干什么,一直没有接听电话。
她打了几次都没人听,随着时间流逝,越发的绝望。
夜渐渐深了。
这边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
夜晚带走了夏天的炎热,空气中的温度开始变得微凉。
那股湿润和皮肤紧密相触,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下腹也坠坠沉沉的有点疼。
简穗第五次拨通了玲姨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听。
然后她终于隐隐约约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好像有听到玲姨跟她说,她婆婆这两天突发高血压,住院检查了,今天晚上可能要去医院里面陪床。
所以、所以……
可能因为这样才找不到玲姨……
“身体不舒服?”
略有些低哑的声音突然在简穗耳边响起,炸得她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
一名高大的男生背着光站在她的前面。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外套很随意地披着,拉链没有拉上,露出里面略微汗湿的背心。
男生五官逆着光,有些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