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我只是要出趟远门。”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脉脉含情的桃花眼还有泪意,“你才是莫要胡思乱想才好。”
“我会给你写信。”宋致含笑,“给你画我所看到的风景,也会做干花给你。”
“苏苏。”他低低地唤她,“等你高中后记得来......看我。”
不远处有马蹄哒哒,宋致瞧了眼远远而来的桑璃,“苏苏,我就只放肆这一回,你允了我,好不好?”
他面上终是有了淡淡的羞,泪意带着薄红,轻轻覆上她的朱唇。
浅浅又情深的,留下他两世都未达成的心愿。
小心地将她已然无力的身子放在石桌,宋致细致地替她系上亲手缝制的披风,手指拂过她紧皱的黛眉,“过往你总不喜欢我送你那些小物件,如今我只给你这一件。”
“苏苏。”他尽力笑得欢喜。
——这世间无你太苦。
那双桃花眼中只余深深情意,温柔万分,“我......先走了。”
秋日寒凉。
任凭她怎么喊,那一袭海棠红却再也没有回头。
哒哒的马蹄一远一近。
“润元。”伸手扶起无力的苏锦,桑璃垂眸,“放他去吧。”
“不可。”饶是费劲,苏锦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身有死志的人而不管。
“润元!他吃了安神散。”桑璃叹息,“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安神散?宋致好端端的吃这个做什么。
苏锦想不通,只艰难地撑起身子,“得救,救......”
一把拦住跌跌撞撞要跟上去的苏锦,桑璃于心不忍,“润元,我已经打听过了,安神散无救。”
“宋公子想给你最好的一面,你就成全了他吧。”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他是去了远方。
“拦,拦下他。”苏锦不信,安神散便是再霸道,也有解药才是。
只要她多去打听打听,说不定就会有一线转机。
她恳求地看向桑璃,“去找。”
桑璃微顿,低道,“他请我帮忙,我已经答应了。润元,今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你送回府去。”
“桑璃!”苏锦生怒,手指死死扣住石桌,“你,你我生为...读书人,如何,能...能见死不救!”
“润元。你仁慈些,放过宋公子不好吗?”桑璃如何不难过,扬声怒道,“你既然给不了他承诺,就不要再去追他。”
“不要让心死的人以为有机会,再难过一次!”
火红的枫叶飘飘荡荡打着旋落下。
一如苏锦的心,被狠狠从腔子里打落,再也没了起伏。
她什么都给不了宋致。
什么都给不了。
沈原从内院赶来的时候,苏锦已经在小池塘边上枯坐了一下午。
“妻主。”小郎君轻轻坐在小笨鱼身边,握住她发凉的手指,“你还好么?”
他从来都知晓宋致对苏锦而言是不同的。
藏下心口闷闷的疼,沈原轻轻将人揽进怀里,咬唇低道,“妻主,要是想娶宋公子......”
“原原。”将脸埋进小郎君怀里,苏锦的声音闷闷的,“我对宋哥哥只有怜惜,并无爱意。”
长久以来,他更像是能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长兄。
他的勇敢与聪慧,无一不让苏锦敬佩。
她会尊他,敬他,却也仅仅止步于此。
她难过,是因为这样的男儿郎,不该拘泥于后院,更不该为了她而将自己逼上绝路。
他本不该如此!
“妻主。”沈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宋公子必然也是想了许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伸手从袖里拿出一封书信,小郎君替她擦干眼泪,低低道,“这是刚刚宋公子遣人送来的,妻主瞧瞧吧。”
展开的信笺,有淡淡的花香。
宋致笔墨有力,在右上方画了一个偷偷抹眼泪的小小女童。
就连开篇,也是句调侃。
「苏苏,让我猜猜,你这会是不是又躲在某处偷偷哭鼻子?你呀最怕离别,又念旧情。」
「放心吧,我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甚少纯粹地去看过这片天地。如今我终于能够了无牵挂,坐着马车,一路游游逛逛。从京都起始,去看看你喜欢的江南水乡,尝尝那些京都里没有的小吃。」
信笺翻页,又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些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会写在信里。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走遍大晋山河。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尝尝。」
「好苏苏,别哭了。」
他还记得小小苏的信,在结尾认认真真画了京郊那一片火红的枫叶。顺带着还有一枝压好的干花。
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已苦,宋致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苏锦,叫她如何不动容。
沈原低低哄着哭红了眼的小笨鱼,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天□□晚,终有离别。
宋致每月都会如约寄来一封信,只不过上面的文字越来越少,更多的是些风景。
直到春雨再临,苏锦才收到了他一封信与一卷画。
一袭海棠红的他撑伞盈盈望了过来,似是欢喜似是期待。